出院回家后的第三天清晨，宋雅芝早早起床，輕手輕腳地燒了一壺開水，又兌了些涼水，試了試水溫。

她端著銅盆走進喬蔓青的房間，盆里飄著幾片艾葉，散發(fā)著淡淡的藥香。

“青青，該擦身子了?！彼窝胖グ衙斫駭Q干，聲音輕柔得像春風，“我加了點艾葉，能有抗菌消炎的功效?！?

喬蔓青剛想伸手接過毛巾，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張素芬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紅糖水站在門口，一見這架勢，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哎喲我的老天爺！”張素芬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來，一把按住宋雅芝的手，“這可使不得！月子里沾水，將來要落下病的！”

銅盆里的水被這一晃，濺出幾滴在地上。

宋雅芝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親家母，現(xiàn)在醫(yī)院都提倡科學坐月子，適當清潔對恢復有好處?！?

她為了伺候兒媳婦月子，可是看了不少書。

“科學？啥科學能比老祖宗傳下來的經(jīng)驗管用？”張素芬把紅糖水往床頭柜一放，扯過自己帶來的粗布毛巾，“我們村里女人坐月子，都是拿熱毛巾隔著衣裳擦擦，哪敢真碰水？”

“王嬸子家媳婦就是月子里洗了手，現(xiàn)在一到陰雨天就關節(jié)疼！”

宋雅芝深吸一口氣，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那是以前條件差，容易著涼?，F(xiàn)在屋里暖和，水溫也合適”

“娘，”喬蔓青見勢不妙，趕緊打圓場，“我婆婆是聽醫(yī)生說的，現(xiàn)在醫(yī)院都讓產(chǎn)婦注意衛(wèi)生?！?

她可是從二十一穿過來的人，還是相信科學的。

張素芬撇撇嘴，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神秘兮兮地展開，“看看娘給你帶啥來了？老山參！擱在紅糖水里熬了一宿，最補氣血?？杀饶桥铔鏊畯姸嗔?！”

宋雅芝看著那根沾著泥土的野山參，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她知道這種未經(jīng)炮制的藥材可能含有寄生蟲卵。但看著親家母殷切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親家母有心了。”宋雅芝勉強笑了笑，把銅盆往邊上挪了挪，“不過青青剛做完手術，飲食要清淡些?！?

“清淡？”張素芬嗓門一下子拔高了，“坐月子不吃好的，哪來的奶水喂孩子？我們村里媳婦生完孩子，當天晚上就喝老母雞湯！”

喬蔓青夾在中間，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求助地看向門口，盼著沈麥冬快點回來。

午飯時分，廚房里飄出兩種截然不同的香味。

宋雅芝守著砂鍋，里面燉著奶白的鯽魚豆腐湯。

張素芬則拿著鐵勺，在炒鍋里翻動著金黃的土雞蛋，旁邊碗里堆著小山似的紅糖。

“親家母，醫(yī)生說剖腹產(chǎn)要少吃油膩?！彼窝胖ミf過一盤焯過水的青菜，“青青的腸胃還沒恢復。”

“光吃草哪行？”張素芬“哐當”一聲把炒鍋顛了個翻，“你看看青青那臉色，白得跟紙似的！得補！”

宋雅芝捏著盤子的手緊了緊。

但良好的教養(yǎng)讓她只是溫和地說，“營養(yǎng)要循序漸進。”

“你們城里人就是事兒多?！睆埶胤亦洁熘?，舀了一大勺豬油放進鍋里，“我們鄉(xiāng)下女人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下地喂豬，哪有這么嬌氣？”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