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嘗不想站起來?他比任何人都想!可希望一次次破滅,現(xiàn)實的冰冷一次次將他打入更深的深淵。
他不想再看到妻子為了他,去承受那些輕蔑和屈辱了!那種無能為力的痛苦,比斷腿更甚百倍!
他甚至不愿意騙她!
心底浮現(xiàn)出這個想法,柳文君此刻是真的絕望了。
就在這時,虛掩的家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一個纖細(xì)的身影安靜地站在門口,正是明昭。
她身上還沾著點機油和灰塵。她手里拿著一個用舊報紙包著的東西,目光平靜地掃過地上散落的圖紙,掃過蹲在地上痛哭的柳文君,最后落在緊閉雙眼、渾身散發(fā)著死寂氣息的江鋒身上。
柳文君察覺到動靜,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到是明昭,更是悲從中來,哽咽道:“明昭……院長……院長他……他不同意……他說……材料不夠……技術(shù)達(dá)不到……是空想罷了……”
她說不下去了,捂著臉,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里漏出來。
明昭靜靜地聽著。她走到散落的圖紙旁,蹲下身,一張一張,動作平穩(wěn)而精準(zhǔn)地將它們撿起來,疊好。
她的手指拂過那張被煙灰燙出焦洞的核心結(jié)構(gòu)圖時,指尖微微停頓了一下。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柳文君面前,將那疊整理好的圖紙塞回她手里。
“這是??”
柳文君茫然地抬頭,淚水模糊的視線里,只看到明昭那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眼睛。
緊接著,明昭把手里那個用舊報紙包著的、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東西遞了過來。
報紙包裹得很隨意,露出里面一點粗糙的金屬邊緣和幾根裸露的電線。
柳文君下意識地接住,入手沉甸甸的,帶著金屬的冰冷質(zhì)感。她不解地看著明昭。
明昭的目光轉(zhuǎn)向地上的圖紙,然后又看回柳文君,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甚至帶著點她特有的、思考問題時的輕微斷續(xù),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像冰冷的雨滴砸在死寂的水面:
“遠(yuǎn)程可視化無人機,你把這個……給院長?!?
她指了指柳文君手里的舊報紙包裹。
“材料如果夠?!彼种噶酥改钳B圖紙,語氣是陳述事實的肯定,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我可以做得更好?!?
柳文君愣住了,連哭泣都忘了。
她低頭看著手里這個簡陋的包裹,又看看明昭那張毫無表情卻異常認(rèn)真的臉。
給院長?就這個?院長連那么精美的圖紙都嗤之以鼻,會看得上這個用破報紙包著的玩意兒?
“明昭……這……”柳文君聲音嘶啞,腦子此刻有些轉(zhuǎn)不過來,聲音充滿了疑惑。
明昭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理解。
她交代完,看了一眼江鋒,話語篤定:“相信我,我可以的?!?
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留下屋內(nèi)一片沉寂,只有柳文君手中那個舊報紙包裹,沉甸甸地提醒著她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柳文君低頭看著包裹,又看看手里被煙灰燙過的圖紙,再看看輪椅上面如死灰的丈夫。
柳文君打開包裹,露出一個十分丑陋的東西來,旁邊還有一張紙片。
“這是?”
紙片上是說明書,看了上面的內(nèi)容后,柳文君眼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后滿是堅定。
張明遠(yuǎn)!你不信是吧?你說技術(shù)達(dá)不到是吧?你說材料不夠是吧?你說這是空談是吧?
好!好!好!
柳文君猛地攥緊了手中的包裹!粗糙的報紙邊緣硌得她掌心生疼!
“江鋒!你等著!”
柳文君的聲音恢復(fù)從容,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勁。
她甚至沒等江鋒有任何反應(yīng),猛地站起身,攥緊那個舊報紙包裹,像一陣風(fēng)一樣沖出了家門!
她要去院長辦公室!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她要把明昭給的這個東西,狠狠砸到張明遠(yuǎn)那張寫滿傲慢和否定的臉上!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要為江鋒,為明昭搶回這個機會!
柳文君一路狂奔,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研究所主樓那冰冷的大門在她身后合攏,她無視了所有驚詫的目光,直接沖上樓梯,目標(biāo)明確:院長辦公室!
“砰!”
她甚至沒有敲門,直接撞開了院長辦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門!
張明遠(yuǎn)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慢條斯理地品著茶,手里還拿著一份文件。巨大的撞門聲讓他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濺了幾滴在文件上。
他驚怒地抬頭,看到去而復(fù)返、頭發(fā)凌亂、雙眼赤紅、胸口劇烈起伏、手里還死死攥著一個破報紙包的柳文君時,眉頭瞬間皺得飛起!
“柳文君!你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誰讓你……”張明遠(yuǎn)拍案而起,厲聲呵斥。
“張院長!”柳文君的聲音比他更大,直接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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