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獻(xiàn)中的禮制記載有“天子駕六”的典故。在夏、商、周時期,封建等級森嚴(yán),對于天子、諸侯、大夫等各類人群的出行規(guī)格有著嚴(yán)格的規(guī)定。其中,天子的規(guī)格最為豪華,即為一車六馬。古文獻(xiàn)《儀禮?王度記》中就曾記載:“天子駕六馬,諸侯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馬匹多少顯示主人等級高低。
房俊是侯爵,夠不上諸侯的檔次,只能駕三匹馬,否則就是逾制。
逾制這種事,在君權(quán)至上的年代極為忌諱,雖然李二陛下心胸比較開闊,不見得閑的蛋疼的去計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小不之處,但是對于車駕這種顯眼之處,哪怕李二陛下不在乎,也必然有無數(shù)御史官盯著,這幫家伙唯恐天下不亂,非得參得你掉一層皮……
倒是老爹房玄齡因?yàn)槭菄墑e,相當(dāng)于諸侯,可以駕四匹馬。
初唐時期因?yàn)閲覄倓偠ǘ?,功臣很多,國公不少,且大部分都是年富力?qiáng),長安街頭對于這一級別的官員屢見不鮮。國公的依仗亦經(jīng)常見到,那些侯爵更是多不勝數(shù),三匹馬的車駕實(shí)在不足為奇??墒羌幢闳绱?,當(dāng)房俊的超豪華馬車駛上長安街頭,仍然引起圍觀。
別致的造型,奢華的裝飾,使得這輛馬車甫一在長安街頭出現(xiàn),便引起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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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站在松鶴樓三樓的雅閣里,憑窗遠(yuǎn)眺,雪后的長安盡收眼底,也正巧見到那一輛裝飾奢華、有著四個車輪的馬車招搖過市,沿途吸引一地眼球的風(fēng)騷姿態(tài)……
前不久,尚書左丞劉淚被陛下敕封為黃門侍郎,參知政事,可謂一步踏入中樞。
畢竟是一直支持自己的肱骨心腹,榮升高位,他這個主子自然要宴請一番,以示祝賀。
若是放在以往,能有一個擁護(hù)自己的朝臣進(jìn)入中樞,必然令李泰喜出望外。因?yàn)槟潜阋馕吨约河绊懜富实牧α扛鲆环?,易儲大業(yè),亦愈加接近成功一分。
可是自從那次在太極宮里與房俊的深談之后,李泰的心志卻已經(jīng)悄然發(fā)生改變……
尤其是房俊那一句“你若為儲君,太子如何?晉王又如何?”的語,令李泰終于意識到父皇的心思――哪怕再是愛護(hù)自己,再是器重自己,怕是亦不會將儲君之位,交到自己的手里……
這令一直以來雄心勃勃早已視儲君為囊中之物的李泰,很是有些心灰意冷,意興闌珊。
自己越是英武蓋世,越是殺伐果斷,就距離儲君之位越是遙遠(yuǎn)……
沒有什么比這個更打擊人的!
這大半年來,魏王殿下的詩會不再召開,哪怕小范圍的飲宴亦不曾露面,整個長安,好似突然消失了魏王殿下這個人,一些親近魏王支持魏王的官員,更是群龍無首茫然無措,殿下這是怎么了呢?
李泰怎么了?
當(dāng)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追逐的目標(biāo)其實(shí)猶如天際的星辰一般永遠(yuǎn)都遙不可及,李泰壯志頓消,茫然不知前途何在,不知此生何往……
“那是誰家的馬車?”魏王李泰站在窗前,頗有些興致的問道。
放在以往,整個長安城最招搖、最顯耀的必是他這位魏王殿下,如論何時何地,他李泰都吸引著無數(shù)人的目光,引導(dǎo)著無數(shù)人的評論。這是他一貫以來堅(jiān)持的方式,希望通過這樣的手段顯示自己的存在,壓制名聲越來越不好的太子。
李泰自認(rèn),只要他想招搖,放眼長安就沒人能比他更閃耀!
可是看著街上緩緩行駛的這輛仿佛放著光芒的馬車,亦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或許也得甘拜下風(fēng)!
身邊的流淚雖然歲數(shù)不小,眼神卻是好使,只是一眼,便瞥見透明的玻璃車窗里面那張讓他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咬一口的面容,頓時哼了一聲,不屑道:“自然是房家那個棒槌,此等奢靡紈绔,招搖過市,吾必然糾集御史,狠狠的彈劾一番!”
李泰啞然失笑:“他會怕這個?對這個家伙,嘴皮子是沒用的,若真相報復(fù)一番,毋須彈劾,最好的方式其實(shí)是現(xiàn)在追下樓去,狠狠的在那家伙臉上來一拳!”
劉淚無語……
給那家伙來一拳?您可拉倒吧!那家伙壯的像個牛犢子似的,渾身冒著虎氣,十個我這樣的也不是對手?。∠氘?dāng)初醉仙樓的那一拳,可是令自己名聲大損,難道還要當(dāng)面找上去,再被折辱一番?
不過魏王殿下這話說的也沒錯,這小子臉皮厚,又是挾西征之戰(zhàn)功,區(qū)區(qū)彈劾,怎能動得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