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人去?!?
蕭謹喻覺得此事太過詭異,而且他已經(jīng)隱約覺得此時和蕭玨以及鐵策軍有關(guān),他更不敢讓太子的人手有所折損,當(dāng)下喊過了兩名府人,交待其中一人去調(diào)駐軍,交待另外一人去問集市上那年輕人買人頭。
受命去集市上買人頭的王府中人是名老成持重的中年男子,剛過四十,他叫達寧,也是當(dāng)?shù)氐倪吤?,只不過常年在王府之中辦事,他的裝束早已和當(dāng)?shù)貙こ_吤癫煌?
王府中人在南広郡是人人巴結(jié)的對象,他一入集市,頓時很多人便注意到,一時“達大人,達大人”的稱呼聲不絕于耳。
達寧心中自然不快,這都什么時候了,這些人拍馬屁也不看看場合,但他畢竟穩(wěn)重,臉上卻是沒有什么情緒,只是朝著那些人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多。
此時那名“賣人頭”的年輕人身邊早就空空蕩蕩,距離那年輕人最近的都至少隔了五六十步,所以他輕易的就看見,那名年輕人的身前滾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人頭的一邊,則跪著三人。
那三人都是他的熟識,其中一名是當(dāng)?shù)劓?zhèn)戊軍的大將,另外兩人則是府中地位遠遠在他之上的修行者。他面色雖然不變,但是看到這樣的畫面,他心頭還是巨震,知道這名年輕人恐怕是自己前所未見的可怕強者。
他走上前去,只敢掃了一眼這名年輕人的面目,然后便迅速垂頭,回了一禮,也不敢廢話,直接道:“我來買人頭?!?
他此時心中念頭電閃,只覺得這名年輕人不是本地人,但氣度真的非凡。
“承天境人頭珍珠一斛,神念境人頭珍珠兩斛,你要哪種,要買幾個?!蹦贻p人淡淡的笑了笑,竟是正兒八經(jīng)的談生意一般,認真反問了他一句。
“這….”達寧一愣,下意識道:“這么貴?”
這真正的鮮血淋漓的人頭就在眼前,這人頭并非尋常貨物,他當(dāng)然不想討價還價,而且他出王府時,蕭謹喻也告訴過他,無論貴賤,只要這年輕人真是用人頭交換錢財,便直接買了再說。
但哪怕是承天境人頭,這珍珠一斛,他也實在是買不起,他的身上所有的銀兩加起來也不夠這珍珠一斛。
“我最討厭人討價還價了,買不起來問什么價,你難道覺得這承天境和神念境人頭是山中的野雞?”
但讓他根本沒有想到的是,這年輕人頓時一聲冷笑,伸手就是一拍。
這達寧也是修行者,但是看著這年輕人的手掌拍來,他卻根本來不及閃避,砰的一聲,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巨錘猛擊了一記,真元在體內(nèi)亂竄,雙膝一軟,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這年輕人的手掌還在他的肩膀上按著,但右腳卻已經(jīng)提起,腳尖在他的腹部點了點。
達寧的眼睛猛然睜大,他一口慘呼也沒有能夠發(fā)出,只覺得肩上的手又是一緊,一股勁力竟是將他的脖頸壓縮,連他這聲慘呼都硬生生的憋住。
“我……”
不遠處,幾名王府的下人原本就跟著出來看,此時看到這樣的情景,這幾名王府的下人有種近乎吐血的感受。
這哪里買人頭,簡直是一個個的來送人頭。
那名五十余歲的當(dāng)?shù)啬凶?,也就是平時這個集市里的江湖漢子的龍頭,他原本也和這幾名王府的下人在一起,此時看著這樣的畫面,這名江湖漢子直搖頭,對著身旁那幾名王府的下人道:“要回報你們?nèi)セ貓?,我是不敢再去見王爺了?!?
他現(xiàn)在生怕再進去,南広王聽了被氣得失心瘋,萬一也隨手一掌拍過來,那他就真的是也白白送了人頭。
他可以不回王府,但那幾名王府中人卻不能不回。
幾個人膽戰(zhàn)心驚的快步回了王府,這幾人倒也聰明,遠遠的在花園門外就停了下來,苦著臉便對蕭謹喻等人回報,“王爺,那人簡直是怪物,他說承天境人頭要珍珠一斛,神念境人頭要珍珠兩斛,達寧剛隨口說了句這么貴,就也被那人一掌拍在地上,也跪在那了。”
“真的是欺人太甚!”
蕭謹喻額頭上的血脈都是連連跳起,他身外的空氣一陣扭曲,他自身師承名劍師,雖然這些年修行并不勤勉,但也是入了神念境的修行者,尤其改換新朝,他被封了南広王之后,什么時候有人敢這樣鬧事?
不過他畢竟有幾分理智,此時這人不可理喻,但明擺著是針對他而來,自己府上那幾名修行者的修為,他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此時他雖然怒極,但心中的不安也是越發(fā)濃烈,越時不敢走出王府去親眼看一看。
“王爺稍安勿躁?!?
他身后那名年輕人,也就是當(dāng)朝太子蕭統(tǒng),他此時也隱然覺得對方并非尋常神念境修行者所能比擬,此事重大,但他卻還是神色自若,道:“等到調(diào)軍隊過來,這人即便再怪異,也總能應(yīng)付,當(dāng)務(wù)之急,是弄清楚這人到底玩弄什么玄虛,他要珍珠一斛,便給他珍珠一斛,到時他落在我們手中,這珍珠也跑不到哪里去,區(qū)區(qū)錢財,不用掛放心上?!?
“好!”
蕭謹喻原本就不敢違背太子的任何意思,此時聽到蕭統(tǒng)的這番說話,他的臉色頓時有所緩和,吩咐道:“去取珍珠三斛,索性承天境人頭和神念境人頭各買一個回來。”
“我去暗中看看?!?
太子身邊那名白面無須的青衫修行者沉吟道。
“任先生還是不能去?!碧邮捊y(tǒng)卻是搖了搖頭,看了另外一名略微年輕,左臉上有一顆黑痣的青衫修行者,道:“淵墨先生你去,你的氣息收斂功夫好,但也只需遠遠的看著那人到底做什么,千萬不要和那人沖突。我不讓任先生去,便是因為那人恐怕舉手投足對付神念境修行者,單獨和他對敵,無異于送死。”
“殿下放心?!?
這名青衫修行者性情明顯也是沉穩(wěn),不急不躁的行了一禮,等到王府的一名下人取了珍珠出門,他才慢慢的跟了上去。
“余七,怎么換了你來?”
這集市之中平日里溜須拍馬討好王府中人的人不少,但那種喜歡看好戲起哄的人也不少,看著這名王府下人出門,當(dāng)時也有不少人哈哈的打著招呼。
此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提著三斛珍珠的余七,是一個頭戴薄皮帽兒的男子,這男子五十預(yù)算,一條腿還有些走路不太方便。
余七在王府之中也算是能干的下人,不過身份和先前出來的那些沒得比,他在王府之中就只是和一些種地的佃戶打交道,每日讓那些佃戶交些王府需要的新鮮菜蔬。他平日兜里都掏不出多少銀錢,甚至還要從那些佃戶手中再摳些酒錢,對于這集市里面的人來說,余七在王府那些管事的人里面,也算是破落戶了。
余七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多少顆上好的珍珠,此時他手中的錦囊里足足裝著三斛,光是那些珍珠跳動摩擦?xí)r發(fā)出的響聲,都讓他心里一陣陣發(fā)麻。
他這是見不得巨財,倒并非害怕那名賣人頭的年輕人。
他反正也不是什么修行者,也不怕跪在那里。
像他這樣的王府下人,只是覺著,哪怕今日要是真也在這個年輕人手里吃了虧,真的被打慘了跪在那里,今后對付了這年輕人,還是少不了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