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查清楚了?!?
一個書房之中,一名渾身黑甲的鐵甲軍士推門進來,對著一名身穿蟒紋錦袍的中年男子拜伏在地。
這個書房至少是尋常人書房的四五倍大,左右兩面都是紫檀木的架子,架子上全部都是各種古籍,而書案前的這名中年男子的身后墻上,卻是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劍。
這名中年男子面色赤紅,眉毛極濃,面相十分威武。
聽著這名鐵甲軍士的話,他放下了手中的一本古籍,眉毛頓時挑起:“哦?”
“沈鯤的確是在林意的軍中?!?
這名鐵甲軍士站立起來,也是一股鐵血肅殺的氣勢,“鐘離之戰(zhàn)之后,他還活著。”
“好大膽的魏觀星,好大膽的林意,竟然敢劫我的人?!?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將手上的古籍往自己身前案上一拍,轟的一聲,案上勁氣四溢,十余本冊子都像活物一般跳了起來。
“王爺,那怎么辦,要我暗中召集人手,半道設法截殺嗎?”這名鐵甲軍士的面色卻是絲毫不變,只是冷冷的問道。
“不需要,現在誰都知道林意要去黨項鎮(zhèn)邊,要對付他和沈鯤,難道還需要我們的人?”這名中年男子嘲弄的笑了笑。
這名鐵甲軍士目光劇烈的一閃,面色卻是紋絲不動,“王爺您的意思是?”
“你們先去黨項,盯住他們,至于動手,交給黨項人便是。”
中年男子目光微沉,冷漠道:“不過告訴黨項人,鐵策軍中的沈鯤,不管死活,他身上的東西,一件都不能少,都要交給你們。”
“這是自然,我們會盯著黨項人?!边@名鐵甲軍士點了點頭。
“現在林意已經是十一班大將軍,你們鐵鯊軍去黨項,不能帶任何可以讓他們認出身份的東西,否則萬一落了把柄在他手中,后患無窮?!?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這名鐵甲軍士,冷冷的吩咐了這幾句,卻是又冷笑了起來,“林意他們行軍這一路上你們不要招惹,但是該盯著還要盯著,現在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或是黨項,想要動他的人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哪怕他有劍閣的那名亞圣護著,能否活著到達黨項邊境還是未知之數?!?
這名鐵甲軍士面無表情的躬身行了一禮,道:“屬下明白?!?
……
……
“這林意真是如此肆無忌憚,連圓場圍搶糧案的那些個案犯都敢提出去放在鐵策軍中充當軍士?反倒是寧州刺史好心想要送些精兵給他,他都不要,徐子監(jiān)里這些個圓場圍搶糧案的案犯,可都是報了皇帝,上達天聽的,這些人秋后就要處斬,他固然有權提出去給他充軍,但這種手段,不怕皇帝認為他專門找些對皇帝心生不滿的人?”
一名身穿綢衣的官員,黑著臉咬牙切齒。
這名官員頭發(fā)有些枯黃,長著一張馬臉,看似清瘦,但衣衫下的血肉都是高高鼓起,散發(fā)著一種強大的氣勢。
他看上去只有三十余歲的年紀,但實則已經四十有五。
他是西平郡的郡守洪渲,雖然歸于寧州刺史管轄,但是西平郡在寧州卻是最大的囤兵地,他的兵權極重,最關鍵在于,他是蕭錦當年的部下,自然屬于蕭家的親系。
今日里讓他怒火中燒的,不是林意連知會都沒有知會他一聲,就從他西平郡的徐子監(jiān)之中提走了七十余人,其中很多在他看來都是朝廷必定要重懲的案犯,最為關鍵的原因,是他知道了鐵策軍從徐子監(jiān)中提了人走,他讓人通報去鐵策軍,想要拜會一下林意,卻都被林意拒了,說是行軍途中,不便停留再見地方官員。
只是按他所知,林意的鐵策軍行軍也并不快,而且今日就在西平郡城外狐耳崗扎營,既已扎營,若是林意有意相見,那他作為地方下階官員,隨時都可以按林意的意思前去相見。
在洪渲看來,他既已主動提出前去拜會林意,便相當于蕭家主動對林意示好,哪怕之前蕭家和林意有些過節(jié),但官場上大家互相給些臉面,便不至于撕破了臉,日后再互相給些好處,漸漸關系便能緩和。
“大人,你切不可動氣,這林意越是肆無忌憚,越是表現得驕妄,你便越是不能輕舉妄動?!彼菤獾媚樅?,他身側一名師爺卻是心中緊張,臉色有些發(fā)白,連連勸誡:“既然他要對黨項用兵,至少一年半載,沒有人動得了他,而且軍方也有諸多大員維護,你最好只當什么事都沒有,否則哪怕只是參上一本,說他些不對,恐怕就要引來大禍?!?
“這我自然知道,我要上書,也不會蠢到上書至建康,想讓皇帝治他的罪,我只需將他今日的態(tài)度,去信告知蕭錦大人,要對付他,也是蕭家對付他,我和林意都差了多少官階,哪里有可能地方郡守想要對付一方大員的。”
洪渲看了這名師爺一眼,冷笑了起來。
聽著他的冷笑,這名師爺卻頓時松了一口氣。
……
狐耳崗,是西平郡城外的一處坡崗,它背靠白狐兒山,一頭如狐耳尖尖探入前方文象河中,故得其名。
這片坡崗都是石地,只有石縫間能長些雜草,根本無法耕種,不過背山面水,地勢開闊,而且地面都是堅石,倒是天生扎營的好地。
一般過往商隊或是軍隊,不想入城逗留,便大多都會在此扎營過夜。
這一片堅硬的石地上,已經被敲鑿出了不少孔洞,扎營起來更不費力氣。
這狐耳崗探入水中的一端也是一塊完整的大石,大石遠看像是一個狐耳尖,但是距離水面也有六七尺的距離,開闊的河水在這處收口,水流卻是十分湍急。
而且靠近狐耳崗的這一段,有諸多亂石,所以若是有過往商船,卻是不靠向這一側行船,而是靠向對岸水緩處行走。
此時寧州一帶正值夏末,越是接近傍晚,反而越是炎熱,不過在這狐耳崗上,水汽不斷拍擊上來,再加上鐵策軍軍士用水沖刷石地,澆得透了,石縫之中不斷涼氣蒸騰,倒是絲毫不覺得酷熱難當。
突然間水邊一片歡呼大喝聲,只見原本湍急的水面之中,就像是突然有蛟龍出海一般,轟隆一聲,水面炸開,一道人影帶著一蓬水浪直沖上來,雙手竟是各提一條看上去足有二十余斤的大魚。
這人一落在石上,渾身白汽翻滾,整個人身體就好像一塊熱鐵在蒸騰著水汽,正是林意。
林意將兩條大江魚丟給兩名鐵策軍軍士,也不換身上衣衫,就讓身上水汽慢慢蒸干。
剛剛從徐子監(jiān)提了人回來的齊珠璣到了他的面前,輕聲道:“打聽清楚了,黃萬年昨日去了新義,已經辦完事情返回西平郡,應該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到這里。至于翁氏,原本就在黃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