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團圓!
陳著回到三樓,鐵質防盜門還在風的作用下,「咣咣咣」輕聲撞擊著門框。
雖然動靜不大,但是卻像一根細針,一下下扎在每個人緊繃的神經上。
外公外婆和大舅母二舅母還好,他們要么沒聽清先前的對話,要么完全不明白「易家」這兩個字的分量。
唯獨大舅二舅這種一知半解的,臉上掛著藏不住的忐忑。
看見外甥上來,大舅毛志遠搶著問道:「怎么樣啦?」
「沒怎么樣啊?!?
陳著若無其事的把剩下仙女棒扔到客廳角落,笑著說道:「我和易小姐是朋友,因為一些觀點不合,所以吵了一下,現(xiàn)在已經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保溫杯,去飲水機前接了水,在眾目睽睽之下「咕嘟嘟」的飲著。
溫水入喉的聲音,在客廳里格外清晰,釋放出一陣舒緩的漣漪,安撫著大家心境。
「對了?!?
陳著喝著水,還突然想起一個事:「剛才易小姐還送了些春節(jié)禮物,就是一些酒。她說正好外公外婆和舅舅們來了,過年可以暢喝,川哥我們去搬上來吧――――」
陳著盡量用隨和的動作和語氣,消弭格格身份給普通家人帶來的恐慌,把她描述成一個和藹親切的形象。
「還給我們送了禮物?」
大舅二舅聽了,緊鎖的眉頭,逐漸放松下來。
陳培松平靜的看著,其實他知道格格身份后,立刻想了一遍自己的仕途生涯有沒有什么污點。
和那種家庭接觸時,自己的底一定是被翻得「底朝天」的。
還好,他工作這些年一直兢兢業(yè)業(yè),不貪不拿不多占,應酬雖多也只是為了開展工作,沒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當然兒子剛才的這幾個舉動,尤其是刻意的倒水和喝水,倒是很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
「小陳」這么鎮(zhèn)定,「老陳」自然也不能慌。
趁著陳著他們下去搬東西的時候,陳培松拍了拍手,沒事人的說道:「易小姐不在家里吃午飯,但我們得吃啊,要不先簡單墊墊肚子,下午――――」
說到這里,老陳突然牙根子都有點泛酸:「還有客人呢?!?
大舅母對「易格格」反應不明顯,但是對「600塊」耿耿于懷。
她聽了差點蹦起來:「還有客人?又是陳著的――――」
今日紅包額度,已經11了啊。
毛曉琴知道大舅母擔心什么,但也只能尷尬又認真的解釋道:「嗯――――今晚來家里吃飯的孩子叫俞弦,這是――――我和他爸目前公開承認的陳著女朋友――――」
「哈?」
外公外婆、大舅二舅、大舅母二舅母、毛川毛睿一聽都傻眼了,心中閃過各種各樣的心思:「今晚的才是真正女朋友?」
「那前面三位是誰?」
「所以送出去的紅包怎么辦?還有那個傳家寶的手鐲呢!」
「另外,大姑這句話怎么感覺好多層意思?目前公開承認的女朋友?難道還有暫時不公開承認的女朋友?或者說不公開也不承認的女朋友?」
毛醫(yī)生在父母兄弟姐妹和晚輩的注視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自在的說道:「大嫂二嫂先做飯吧――――」
「陳著,你過來一趟!」
隨后,毛醫(yī)生瞪向陳著,把這個「始作俑者」喊到臥室里單獨審問。
陳培松也站起身,他同樣有一些問題需要搞清楚,主要是關于易家的。
陳著剛剛才「吭哧吭哧」把酒搬上來,此時聽到母親的召喚,心知就有這么「一難」,于是默默組織著語,慢吞吞跟著父母進入臥室。
像是一個等待紀律委員會突審的失德干部。
這一家三口進去后,客廳里忽然陷入一種奇特的安靜中。
它不是主動的沉寂,更像是一種信息太多消化不過來的被動沉默,當然也包含著某些認知被打碎后重組,從而導致的腦袋短暫宕機。
半晌后,大舅毛志遠抬起手,摩挲自己冒出胡茬的下巴。
他正在對幾位姑娘進行綜合比較:
論相貌,無疑是小宋最漂亮,就跟畫里走出來似的;
論性格,又是燦燦更好溝通,對陳著也恭順;
論家世,易小姐那是毫無爭議的第一。
但易小姐脾氣很不好啊,頭回見面就給他們這些長輩甩臉子不說,剛才還在老陳和曉琴面前耍性子。
這么一比,連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宋都顯得順眼多了。
而且以易小姐的家庭背景,那是全國都排得上號,以后要是欺負婆婆,別說陳著幫不上忙,娘家人也好像雜草一樣沒被看在眼里。
大舅雖然很多缺點,也沒什么水平,但他對妹妹和外甥是真的關心。
此時,他不僅沒有一門心思攀附「天宮」的想法,反而覺得高門大戶太過遙遠,所以第一個就把格格排除了。
剩下的小宋和燦燦,大舅依然站在胸顫姐那邊。
至于下午就能見到那位「俞弦」,大舅毛志遠非常好奇,對方究竟有什么優(yōu)勢,能讓妹妹和妹夫公開承認。
正想著的時候,大舅母悄悄挨過來,抵了抵丈夫肩膀說道:「既然下午的這個才是正主,那紅包也是少不了的吧。」
「你整天就這點出息?」
大舅不悅的說道:「什么時候都要為了這點錢斤斤計較,嫁給我多少年了,有沒有學會一點格局和胸懷?」
「格局?」
大舅母啐了一口:「毛志遠,你還不知道吧,這兩天已經送出去1800塊了!
你自己窮酸充大方,我是沒什么意見,但是回河源別說我亂用就行!」
「給了這么多?」
大舅愣了一下,心里快速算了筆帳,三個人每人600,可不就是1800了?
要知道沒加盟安居中介門店的時候,大舅以前一個月也就2000塊出頭。
「但下午來的可是正經外甥媳婦,前面的都給了,這個還能少?」
大舅咬咬牙:「給!」
大舅母不吭聲了,直接攤開手掌。
「干什么?」
大舅皺眉問道。
「卡給我啊。」
大舅母沒好氣的說道:「我們來廣州一共帶了2000塊現(xiàn)金,已經花完了!」
「我――――」
毛志遠瞠目結舌,磨磨蹭蹭掏出銀行卡:「你讓毛川去取錢,別讓曉琴和老陳發(fā)現(xiàn),不然太沒面子了?!?
「一家人還講究什么面子!」
大舅母說道,趁著起身做飯時,把卡往毛川手里一塞。
毛川支吾兩聲,最后才不情不愿的出門。
「這年頭――――有個招女孩喜歡的外甥,舅舅有座金山都不夠花的?!?
大舅搖搖頭嘆道。
就在客廳里議論紛紛的時候,臥室里也在對陳委員進行「突審」。
「陳著,你和易小姐怎么回事?」
毛曉琴也不繞圈子,單刀直入的問道。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正常的商業(yè)合作――――」
陳委員把剛剛編好的內容,和父母全盤托出。
不過隱去了易保玉原來想白嫖的意圖,改成了回國后的易格格,看好回信這款即時通訊軟體的未來發(fā)展,同時也懷揣著一份想在家族里迫切證明的渴望,主動向溯回遞來橄欖枝。
在回信的合作過程中,柚米手機正好要走向市場。
為了手機的銷量和話題度,溯回邀請易小姐擔任手機發(fā)布會的主講人。
于是,雙方合作進一步深化,甚至明年溯會改組董事局,易小姐可能會擔任公司的獨立董事。
這番說辭呢,結果是正確的,只是有些過程被調整了,就給了老陳和毛醫(yī)生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至少現(xiàn)在聽起來,易家公主展現(xiàn)出了一些令人欣賞的奮斗特質。
「那她為什么來廣州?」
陳培松想了想,開始針對一些細節(jié)詢問了。
「她去探望燕家的長輩和朋友?!?
陳著不慌不忙的說道:「為了持續(xù)拉攏溯回,她就給我送了一塊珍稀車牌和幾箱特供茅臺,而且――――」
陳著嘆了口氣說道:「她并沒有提前告訴我。」
「嗯?!?
老陳沉吟著不說話。
這個解釋呢,邏輯上嚴絲合縫。
第一,易家和燕家晚輩認識,本應是順理成章的事,畢竟雙方老爺子當年是太液池的同事。
第二,使用特權車牌和特殊物品拉攏人心,也是大家族慣用籠絡人心的手段。
第三,以自己對陳著的判斷,他確實不是同一招反復使用的人,所以這可能就是個誤會。
但是邏輯通順,并不代表沒問題啊,因為兒子和易小姐的接觸過程中,始終透著一股古怪。
老陳和毛醫(yī)生對視一眼。
毛曉琴是親媽,她直不諱的說道:「我感覺你們之間沒那么單純。」
「什么叫沒那么單純?!?
陳著無可奈何的扯淡道:「你們這樣想嘛,人家就算是想拉攏我,也沒必要犧牲女色找我談戀愛吧,易小姐今天午飯不吃趕著回首都,就是晚上還有一場相親?!?
「聽說――――男方家里有坦克?!?
陳著特意補充一句。
「不管是坦克還是火箭,那也是人家的事情?!?
毛太后義正辭的警告道:「不管易小姐是什么家世,你都不能去招惹!不是因為身份,而是你身上還有很多事沒處理完!」
「我知道我知道。」
陳委員汗顏的點頭。
「這么說的話,你是打算和易家結盟了?」
陳培松有點不放心的從感情過渡到事業(yè)上,畢竟對方是「天家」,老父親擔心是正常的。
「談不上結盟?!?
陳著實話實說道:「但是當前而,易家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和保護傘,等到溯回再成長一點,就可以跳出這一步了?!?
「小心把自己陷進去。」
陳培松語氣有些凝重,他顯然聽過某些大家族「吃干抹凈」的傳聞。
「易家老爺子――――」
為了不讓老陳太過擔憂,陳著輕聲說道:「時日無多了?!?
老陳是個很有閱歷智慧的人,這簡短的一句話,他就明白很多意思,于是點點頭不再多問,但目光中有些蕭索。
他未必很佩服易老爺子,只是感嘆著這些歷史書中人物的消逝,代表著上一個時代的完全落幕。
毛醫(yī)生就沒有考慮這么多了,她不相信「只是朋友」這個說辭,又實在撬不開陳著這張嘴。
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一個「卑微」的保底要求:「下午來的是不是俞弦?」
「我發(fā)誓,媽,肯定是她!」
陳著舉起右手:「這都年二十八了,我還能騙您不成?」
「你都叫我媽了?!?
毛曉琴深深望了眼兒子,聲音里帶著疲憊:「那你和媽說句實話,你現(xiàn)在嘴里還有實話嗎?」
陳著:――――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都忘記了「易小姐」,甚至連「陳著女朋友」這個話題都不想多提。
不是不感興趣,而是都不知道討論誰了。
吃完飯后,平時大舅二舅他們都會回去睡個午覺,或者自發(fā)的出去逛街。
可是今天,大舅二舅兩家人破天荒地沒有像往常那樣去午休,也不提逛街,反而齊刷刷坐在客廳看起了《西游記》,像是沒看過猴似的。
只有陳著知道,他們不是沒看過猴,而是想看看還能有什么八卦。
――
「保佑千萬不能再出什么么蛾子了?!?
陳著心里念叨著,再有什么節(jié)外生枝的事情,毛醫(yī)生一定會把自己撐出去,外公外婆都未必能護住自己。
直到下午三點左右,世界依舊和平。
陳著都打算上個廁所去接弦妹兒了,結果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鄧梔」兩個字嚇得他手一抖。
我靠!
梔梔姐也要湊這種熱鬧?
沒道理??!
陳著舉著手機來到廚房,一邊接通一邊往下探去,沒有發(fā)現(xiàn)鄧梔的身影,心情這才稍安。
「喂,梔梔姐――――」
陳著喉嚨都有點發(fā)干,生怕她說出「我在來你家路上」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陳著,我剛才打毛姨電話沒打通――――我想問一下,你和中大附一那邊的專家熟悉嗎――――」
還好,梔梔姐比格格靠譜得多,她真的有具體問題。
鄧梔說母親回家后身體就不太舒服,打算年后回廣州找個厲害點的教授幫忙看看。
雖然她自己也認識一些醫(yī)生,不過還是想找關系多看幾家醫(yī)院,聯(lián)系不上毛醫(yī)生,這才轉給陳著。
「我媽在午休――――手機在客廳充電――――這個沒問題的――――」
這種小事對陳著來說自然沒問題,他滿口應承下來,連梔梔姐在老家相親的始末都沒多問,生怕又把自己牽扯進去。
直到平穩(wěn)掛斷電話,陳著才對客廳里的大舅二舅說道:「我去接俞弦了?!?
所有人目光都看過來,等到陳著「呼」的一聲關上防盜門,議論聲再起:「你們說,小俞會是什么模樣?我中午吃飯就想問來著,但是不敢多問。」
「應該沒小宋漂亮吧,小宋都是天花板了,不過應該也不差,你們發(fā)現(xiàn)沒,這幾個女孩子都沒有丑的?!?
「我要是陳著表哥,我也不樂意找丑的――――奶奶,你怎么睡醒了?」
「媽,你是不是也睡不著,想早點看到外孫媳婦?」
竹絲崗小區(qū)距離東湖北院并不遠,就這么一晃神的功夫,樓道上就響起了開門聲音。
原本還o@低語的家人們霎時安靜下來,午休的陳培松和毛曉琴,也一前一后的出現(xiàn)在客廳。
「咔~」
隨著鎖匙的轉動,防盜門先是裂開一道細縫,隨后緩緩開,視線中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陳著,好像被這些「齊刷刷」的目光嚇了一跳,聳聳肩膀站到一邊。
這時,大家嗑瓜子的動作都停下來了,目不轉睛的看向門口,只有電視里《西游記》的說話聲:「長得這般妖艷,不是妖怪是甚?」
倒是挺應景的!
俞弦穿著一件淡粉色的短款風衣,衣擺剛及大腿,里面是件薄薄的白色立領針織衫,優(yōu)雅貼合優(yōu)美頸線。
短風衣腰帶沒有系得很緊,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線,淡化成栗棕色的長發(fā)垂落肩頭,隨著她轉頭的動作泛起細膩光澤。
那張經典的瓜子臉上,最動人的是那雙微微上挑的杏眼,瞳仁在光線下呈現(xiàn)出清透的琥珀色,看人時總像含著瀲滟水光,唇瓣不薄不厚恰恰好,自然嫣紅的色澤仿佛初綻的薔薇。
下半身穿著一條微喇叭的白色休閑褲,完美修飾著筆直雙腿,將原本就窈窕的身形襯托得愈發(fā)高挑說話時未語先笑,露出一排編貝般整齊的牙齒。
「外公外婆、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母、小姨姨父――――」
俞弦準確的打著招呼,聲音清脆又甜,像是夏日溪澗叮咚作響的泉水。
從她進門開始,暖融融的客廳里,好像就開始泛著甜絲絲的味道。
「新年好新年好――――」
客廳里響著此起彼伏的回應,雖然有一絲生疏,但更多是被驚艷后的詫異。
讀高二的毛睿都不敢多看,純論顏值,cos姐和sweet姐春花秋月,各有所長。
但是俞弦的氣質太過「華麗」了,精致的五官像是帶著一種攻擊性,硬生生撞進初見之人的腦海里。
俞弦也帶了東西過來,不過都被陳著拎在了手上,他把袋子放在餐桌上,笑著喊道:「來嘗嘗四川的特產,很多都是俞弦親手做的?!?
「小俞還能進廚房嗎?」
大舅母有些不可思議,招呼著俞弦坐到自己和二舅母中間。
「那當然了?!?
毛曉琴在旁邊驕傲的說道:「俞弦這孩子沒有任何缺點,我和你們說,弦妹兒已經成立一個工作室,并且有企業(yè)愿意購買她的設計,連30萬合作資金缺口,你們猜猜怎么著?」
毛醫(yī)生故意賣個關子,然后興致勃勃的說道:「她給畫廊畫了五幅署名作品,這就值30萬了!」
大舅二舅他們先愣了一下,馬上「真厲害、了不起、有前途」的稱贊起來。
聽起來好像是在夸獎,實際上陳宰能聽出來,多少有一點不由衷。
其實一幅畫6萬塊,在普通大學生群體里,這已經「天花板」的成就之一了,在職業(yè)畫家里都不能說少。
但是和主持人、天使投資人、紅三代相比起來,這個成就似乎有「弱」。
尤其正好排在格格后面,大舅二舅尚未完全從頂級紅色世家的震撼中回過神,一時間就覺得這30萬「有點小」。
還好cos姐沒聽出來。
但陳宰不能當做沒聽見。
他極其認真的說道:「俞弦能有這個成就,我一點忙都沒幫過,都是她一準一畫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