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
唐泉提高音量,他居然率先破防了。
“我們院長可是副廳級?!?
陳著笑著說道。
“副廳……”
唐泉終于明白過來,陳著不僅不信,而且還暗指以自己的層次,根本不配和嶺院院長一起吃飯。
“哼!”
唐泉冷哼一聲,仍然篤定的詐唬道:“你一個普通大學生,對社會上的事情又能了解多少?我給你透露一個細節(jié),你們舒院長酒量很好,我好幾次都被他灌醉了。”
唐泉覺得既然是副廳級官員,酒量不用說一定很好。
但實際上呢,舒原是很典型的象牙塔學者領導,酒量非常一般。
陳著笑瞇瞇的等到唐泉吹噓完畢,直接掏出手機直接打了個電話:
“……喂,舒院長嗎……寒假忙什么呢……沒什么事,就是吃席遇到一個人,他說認識你……”
一個電話打完,陳著撇撇嘴說道:“我們舒院長說了,不認識你?!?
不料,唐泉居然“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他指了指陳著幾百塊的國產(chǎn)手機,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可以打賭,這人根本不是舒院長,隨便找個電話撥過去,然后稀里糊涂說一堆,實際上稱謂和身份根本就對不上。”
“年輕人,你的這些招啊……”
唐泉拍拍褲腳上灰塵,自信的邁進宴會廳,并且丟下一句:“都是我用玩剩下來的!”
“是么?”
陳著笑笑也不反駁,跟著俞孝良走到座位上。
讓他不太能理解的是,老俞這樣一個從對接酒店到買單,并且還是法律意義上“劉葉父親”這樣一個身份。
居然都不給坐主桌?
主桌是唐泉那些酒肉朋友?
唐泉和唐湘月這對兄妹,真是逮到一個好脾氣的男人,通過洗腦和pua,然后拼了命的往死里壓榨啊。
“但是吧……”
陳著又暗暗思忖:“我這老岳父能主動送手機,應該也不完全是個無動于衷的奴隸吧?!?
難道是在積累怒氣?只是目前沒有完全到達滿值狀態(tài)。
“在想什么呢?”
身邊的俞弦看到男朋友在發(fā)呆,于是好奇的問道。
“在想我都不餓,中午不想吃咋辦?!?
陳著胡扯一句。
俞弦像往常一樣,把男朋友的手掌放在自己膝蓋上,拍了拍說道:“讓你早上別吃那碟腸粉,你非不聽。”
早上去接魚擺擺的時候,已經(jīng)吃過早餐的陳著,看到竹絲崗小區(qū)門口香噴噴的腸粉店,瞬間就餓了。
于是纏著cos姐要嘗一碟,結果嘗完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看到啥都不餓。
“對了,剛才你們在說什么?”
俞弦有點納悶,陳主任和唐泉應該沒什么共同話題猜對。
“他說比較尊敬我們嶺院的院長,讓我有空介紹認識一下?!?
陳著一邊胡扯,一邊把鴨舌帽取下來,隨意整理下頭發(fā)。
“不要維持形象啦?”
俞弦笑瞇瞇的揶揄。
“我剛才看了一眼。”
陳著也普信一回:“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比我更帥的男人,那也沒必要再維護了,給大家一點追趕的機會?!?
“切~”
俞弦笑了一聲,伸出青蔥似的手指,也不嫌棄男朋友沒洗頭油油的發(fā)質。
左撥撥,右拽拽,就好像平時畫畫一般,輕盈的幫他打理出一個整齊發(fā)型。
陳著瞇起眼,幸福的享受著俞美人的伺候。
其實陳著脫掉帽子的主要原因,他覺得這場生日宴應該有針對cos姐的幺蛾子,所以戴不戴都無所謂了。
畢竟自己肯定會出手。
很快12點就到了,司儀拿著話筒走到前臺:
“尊敬的各位長輩、各位親朋好友,大家中午好!今天對于劉葉小朋友來說是一個幸福且特殊的日子,因為她十歲了……”
趁著司儀慷慨激昂發(fā)表致辭的時候,服務員也端著一盤盤熱菜上來。
“弦妹兒?!?
這時,俞孝良對閨女說道:“等等你唐姨會過來敬酒,估計還會和你把很多事情說開,到時……”
“我知道怎么做?!?
俞弦點點下巴:“我也可以說點軟話,把矛盾化解。”
“弦妹兒……”
俞弦的反應,讓老俞吃了一顆定心丸。
同時心里愈發(fā)愧疚,以閨女的這個性格,讓她說軟話何其難也。
看著老俞這副認真的模樣,有種“這些年都在籌劃這一刻,就等著它實現(xiàn)”的既視感。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如果兩邊關系能夠像老俞期待的那樣和好,他就既可以履行一個繼父的職責,但又能照顧親閨女。
等到司儀說完話,宴席正式開始了。
根據(jù)流程還有小壽星表演節(jié)目,看著重新濃妝艷抹的劉葉上臺跳舞,紅彤彤的嘴巴和青黑色的厚重眼影。
“跟猴似的?!?
陳著默默嘀咕一句。
等到小壽星表演結束,大家又吃了一會酒席,唐湘月開始拉著劉葉到處敬酒了。
母女倆絲毫沒有想起“父親角色”的俞孝良,只顧喜笑顏開的和親朋友好友說話碰杯。
陳著悄悄瞟一眼隔壁老俞,他雖然也面帶微笑,但是嘴角有一絲怎么都掩不去的蒼涼。
“我這帥逼老岳父。”
陳著心中嘆道:“到底能忍到什么時候呢?”
很快,唐湘月向陳著這桌走來。
不過陳著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唐湘月在其他桌敬酒的時候,她只是端了杯酒而已。
可是來這邊的時候,唐湘月把司儀的話筒要來了。
“要干嘛?”
陳著目光動了動,但也猜不透。
“感謝大家過來參加小葉子的十歲生日,吃好喝好啊……”
唐湘月先說兩句平平無奇的場面話,又和一些熟人寒暄幾句。
然后,她把視線落在俞弦身上,并且把話筒舉到嘴邊。
由于老俞的叮囑,俞弦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碰杯中結束過去的不愉快,希望父親在新的家庭里能夠開心一點。
“俞弦,我丈夫的另一個女兒?!?
唐湘月開口了。
因為用著話筒,突然的“滋滋”聲響讓宴會廳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過來。
“從情理上來說,你也是我的女兒?!?
唐湘月注視著俞弦,盡量想讓語氣深情一點,但是高高聳起的尖顴骨,總是有意無意的破壞這種氛圍。
“但是唐姨工作太忙了,對你照顧不周,還有咱們娘倆這段關系確實有些尷尬,你奶奶又不喜歡我?!?
唐湘月幽幽的說道:“所以才一些誤會產(chǎn)生?!?
俞孝良在旁邊聽著,眼角的魚尾紋里都是欣慰。
目前為止都是對的,下面就應該互相遞軟話了吧。
唐泉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心想湘月的臨場表現(xiàn)能力,還是可以的。
“但是……”
唐湘月的下一句話,完全出乎了俞孝良的意料之外。
“你不能說唐姨對你刻薄吧!”
唐湘月又拿出那一套“干嚎”的本事了,“聲淚俱下”但是只有聲沒有淚。
“你爸沒房只有一輛破車的中年人,我看他經(jīng)常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什么都不要求的嫁過去照顧他?!?
“給他洗衣給他做飯,他還經(jīng)常不滿足。這也就算了,只要能對小葉子好一點,我受點委屈也不算什么?!?
“但你爸對兩個孩子的差別實在太大了啊,我和你爸一個月工資加起來還不到一萬塊,刨除家用房租,省吃儉用剩下不到3000。”
“可你上次缺錢,他上次直接給你提了四萬塊,家里存折上已經(jīng)一分錢都沒有了!”
聽到這里,俞孝良徹底呆住了。
原來唐湘月知道我取錢這件事啊。
但是,那些都是我自己的存款,和她沒有一丁點的關系啊!
還有,她什么時候給我洗過衣做過飯?
俞弦也在發(fā)愣,不是說好和解的嗎?
怎么變成單方面的訴苦了?
我高中時就去便利店和培訓機構里打工賺生活費,都還沒抱怨過苦呢!
“阿姨卻從來沒指責過你爸。”
唐湘月停頓一下,好像是給大家“消化”的時間,很快又開始表演了:
“因為阿姨知道你是學畫畫的,這門學科需要很多錢,所以沒提過這件事,只希望你能有一番藝術成就?!?
“后來你爸又瞞著給你買個手機,也要好幾千塊錢,阿姨剛知道的時候有些不理智,沖你嚷嚷了兩句?!?
“小葉子很快要讀初中了,沒有學位又是一大筆開支,但是現(xiàn)在阿姨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你是大學生,用差手機在學校里可能會被同學嘲笑?!?
“我……”
唐湘月突然沖著俞弦鞠了一躬:“為不理智的態(tài)度,和你道個歉?!?
“嘩~”
周圍開始喧嘩和議論了,因為俞弦桌上就擺著一個沒有開封的新手機,屬于是人證物證俱在了。
“老俞確實有點太偏袒親生女兒了,雖然無可厚非,但畢竟已經(jīng)和湘月結婚了,要多多考慮新家庭啊。”
“湘月這人雖然在工作上刻薄,沒想到對繼女還挺寬容的?!?
“老俞那個閨女長得是漂亮,怎么花錢這么大手大腳,一點都不考慮父親和繼母的感情嗎?”
……
大概有這就是三人成虎了,也就是所謂的“輿論力量”。
它既能洗白一個人,也能潑臟一個人,偏偏代價又很小,只要動動嘴皮子即可。
可能過了許久,事實的真相終于被解開了,大家發(fā)現(xiàn)原來之前污蔑了好人。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除了一句“正義會遲到但不會缺席”這種空泛的安慰,誰還記得那個被冤枉的好人?
cos姐連戀愛都是敢愛敢恨打直球的單純性格,哪里經(jīng)歷過這種被架在火上烤的局面。
“俞弦?!?
唐湘月偏偏不放過,柔柔弱弱的說道:“唐姨現(xiàn)在只想求你一件事?!?
“聽你爸說,你名下有套房子包含學位,能不能暫時借給小葉子讀一下初中?”
“不然贊助費每年都要好幾萬,你爸和唐姨就算累死在工位上,可能都湊不夠?!?
“你能幫一下嗎?求你了?!?
……
俞弦此刻就好像大海里的一葉扁舟,看著可憐的唐湘月,聽著周圍的紛紛議論,一時間居然有些迷惘。
這時,唐湘月看了一下哥哥唐泉。
在接受到明確的暗示后,唐湘月一把拉住過生日的小壽星劉葉,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從母女倆的動作連貫性來看,一定是排練過的。
“阿姨和妹妹跪下來求你了!”
唐湘月大嚎一聲,但是一抬頭突然傻眼了。
那個要把小葉子曬干當掛件的男大學生,不知道什么時候推開了俞弦,自己站到了前面。
看上去就好像給他下跪磕頭似的。
“阿姨?!?
陳著從口袋里掏出紅包,苦笑著遞了過去:“您眼睛真是毒,我確實帶了禮金忘記給了。happybirthday,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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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還要明天一章才能把所有伏筆圓上。)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