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孩子“哇”地叫了一聲,扭頭就跑,仿佛真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后面追他一樣。
瓦房一路小跑,熟門熟路地沖進了司藤的住處。
廳堂內(nèi)靜謐安詳,司藤正立于寬大的紅木案前,素手執(zhí)筆,凝神揮毫,宣紙上是漸成形的疏朗枝蔓。
驚魂未定的小孩蹭到她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角,仰起臉央求:“司藤阿姨,你教我寫字好不好?”
仿佛只有沉浸在這種安詳?shù)幕顒永铮拍茯屔偛怕爜淼目植拦适隆?
司藤垂眸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筆尖卻未停。
一旁的蘇寧看著這難得溫馨的一幕,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他悄悄拿出隨身攜帶的速寫本和炭筆,快速勾勒起來。
窗前明媚的光線,神情專注的女子,以及她身邊仰著頭、滿臉依賴的孩童。
不過寥寥數(shù)筆,卻已將滿室的寧靜與柔和定格于紙端。
過了一會兒,瓦房的注意力被蘇寧的畫吸引過去。
他湊過去一看,立刻贊嘆不已:“蘇叔叔你畫得好像??!”
忽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帶著孩童式的、混合著恐懼與好奇的天真請求道:“蘇叔叔,你這么會畫,那……那你能幫我畫一下赤傘嗎?就是白金叔叔說的那個,特別嚇人的妖怪……”
“赤傘”二字出口的瞬間……
司藤手腕猛地一滯,那支飽蘸墨汁的毛筆驟然停頓在半空。
一滴濃墨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靜止,掙脫筆尖,無聲地滴落在宣紙上那幅即將完成的畫作上,迅速暈染開一團突兀的、深不見底的墨痕。
要知道i族不光不被人類排斥,i族內(nèi)部也是互相吞噬,此時她已經(jīng)明白最近的事情為何了。
……
夜色如墨,賓館走廊燈火通明,卻照不透彌漫的恐慌。
顏福瑞因晚間多食了些,腹脹難耐,便出門散步消食,將瓦房獨自留在房中酣睡。
賓館內(nèi),懸門眾人大多在各自房內(nèi)靜修,一片沉寂。
突然,“砰”的一聲悶響,如同重物墜地,清晰地從會長蒼鴻的房間傳來!
鄰近的幾人率先驚動,紛紛奪門而出。
撞開蒼鴻未鎖的房門,駭人景象映入眼簾……
蒼鴻道長癱倒在地,面如金紙,唇邊溢著血沫,胸前衣襟一片深色濡濕,顯然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
“會長!”“師父!”
眾人驚呼著圍上前。
蒼鴻艱難地睜開眼,氣息奄奄,用盡最后力氣抓住離他最近之人的手腕,從齒縫間擠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字句:“是……是i族……所為……”
話音未落,人已再度昏死過去。
i族!這兩個字像驚雷炸響在每個人心頭。
一時間,悲憤與恐懼交織,群情激憤,誓要與傷人的i族血戰(zhàn)到底的怒吼在走廊回蕩。
恰在此時,顏福瑞散步歸來,還未弄清發(fā)生了何事,心下莫名一慌,率先沖回自己房間。
推開房門,只見屋內(nèi)空蕩,床鋪凌亂,本該熟睡的瓦房不見了!
他魂飛魄散,急忙查看賓館監(jiān)控,然而更詭異的是,所有監(jiān)控畫面都顯示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出入過他房間的樓層,瓦房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般。
眾人搜尋整夜,一無所獲,絕望的氣氛幾乎將人淹沒。
天色微明時,沈銀燈“適時”出現(xiàn),聽聞此事后,面露驚詫與同情,繼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故作無意地低聲自語:“上次……瓦房似乎就被司藤小姐‘請’去作過客吧?這孩子,真是多災多難……”
這話如同火星落入油桶,瞬間點燃了顏福瑞僅存的理智。
他方寸大亂,再也顧不得恐懼,像一頭絕望的困獸,不顧一切地沖向司藤的住處。
王乾坤生怕他出事,急忙追了上去。
“司藤!是不是你做的?!你把瓦房弄到哪里去了?!”顏福瑞沖進房內(nèi),雙眼赤紅,滿臉憤怒地嘶聲質問。
司藤緩緩抬眸,面對他滔天的怒火,神色卻冷靜得近乎漠然?!叭粽媸俏易龅模?
她淡淡反問,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波瀾,“何須如此大費周章,遮掩行跡?”
顏福瑞被她一句話釘在原地,洶涌的情緒像是被冰水澆淋,漸漸平息下來,理智回籠。
是??!以司藤的能耐和性子,若真要帶走瓦房,何必偷襲蒼鴻,又何必躲藏監(jiān)控?
“那……那又會是誰?”他聲音顫抖,充滿無力感。
司藤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哼!自然是那想吞噬我,又不愿親自露面之人?!?
話音剛落,沈銀燈竟帶著那g所謂的“血濡土”前來求見,辭懇切,欲證明赤傘的存在,并暗示云溪寨之行刻不容緩。
司藤仔細查驗了那g泥土,指尖捻過深色的土粒,目光幽深,卻未置一詞,只漠然打發(fā)他們離開。
計劃受挫,沈銀燈心急如焚。
她不甘失敗,轉而設法聯(lián)系上蘇寧,要求與他單獨見面。
蘇寧接到信息后,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手機直接遞到了司藤面前。
司藤見他態(tài)度坦誠,便大方允準:“你去便是?!?
待蘇寧離去,司藤目光轉向角落陰影:“出來吧。”
只見顏福瑞竟遲遲未肯離去,從暗處挪了出來,臉上交織著擔憂、羞愧與最后的希望。
聽聞瓦房是他在蒼城山撿到的孤兒,兩人多年相依為命,司藤沉默片刻,終是道:“帶我去賓館看看?!?
“感謝?!?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動身之際,蘇寧打來了電話。
司藤聽著電話,眸光幾經(jīng)變幻,突然改變了主意。
她讓蘇寧立即轉告沈銀燈:即刻啟程,前往云溪寨。
消息傳回,重傷的蒼鴻無法行動,委托徒弟王乾坤代他帶隊。
白金率先表示支持,懸門眾人雖心下惴惴,也只得應允。
接著司藤仍親至賓館瓦房失蹤的房間仔細探查。
她指尖拂過窗欞、地面,閉目凝神感知。
良久,她睜開眼,對身旁已經(jīng)回來的蘇寧低聲道出冰冷的真相:“不必再找了。瓦房已遭不測?!?
她眼中寒光驟現(xiàn),凜冽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此仇,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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