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這個完全陌生的2004年,像一個被連根拔起的浮萍,他最渴望、最迫切需要的就是關(guān)于“自己”的記憶!
這才是他甘愿被這神秘系統(tǒng)驅(qū)使,完成這些莫名其妙任務(wù)的原始動機!
“觀看!”他在心里幾乎是嘶吼著回應(yīng),充滿了急切與渴望。
下一秒,一股龐大而冰冷的信息流不容抗拒地猛地涌入他的腦海,并非預(yù)想中溫馨或痛苦的個人生活片段,而更像是一臺高速放映機被強行塞進了他的意識里。
他仿佛置身于一個漆黑的電影院,唯一的銀幕上正清晰無誤地播放著一部名為《我不是藥神》的電影!
從程勇在破敗神油店里的困頓潦倒,到呂受益拖著病體、帶著卑微的希望找上門,再到組建團隊、遠赴印度、冒著巨大風(fēng)險帶回救命的天價藥仿制藥……
一幕幕畫面,一段段情節(jié),包括那些歡笑、掙扎、恐懼與犧牲,以驚人的速度在他眼前閃過,細節(jié)分毫畢現(xiàn)。
整整116分鐘后,影像戛然而止。
蘇寧僵在原地,如同被冰水從頭澆到腳,整個人都是懵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剛剛好像“被”完整的觀看了一部電影?
難道這就是系統(tǒng)所謂的“部分記憶恢復(fù)”和“獎勵”?
“操!”他忍不住低罵出聲,嘴角扯出一個混合著荒謬與憤怒的苦笑。
合著系統(tǒng)根本就沒打算給他任何關(guān)于自身過去的線索,只是強行給他劇透了這個世界即將發(fā)生的“劇情”?
這哪是什么記憶恢復(fù),分明是又被這該死的系統(tǒng)不動聲色地擺了一道,還讓他有苦說不出!
郁悶和失望像潮水般涌來,但很快又被他強行壓下。
事已至此,憤怒無用。
至少,他現(xiàn)在不再是兩眼一抹黑,他知道了程勇的未來,知道了呂受益、劉牧師、思慧、黃毛,知道了那場圍繞“格列寧”展開的悲歡離合。
這些信息,或許就是任務(wù)的關(guān)鍵。
天色在不知不覺中徹底暗透,弄堂里最后一點人聲也消散了,只剩下孤寂的路燈光暈透過玻璃門,在店內(nèi)地面投下狹長的光影。
一個新的現(xiàn)實問題擺在他面前:如果晚上離開店鋪,萬一那個“關(guān)鍵npc”恰好深夜或凌晨找上門來怎么辦?
錯過觸發(fā)點,任務(wù)可能直接失敗。
這間店是系統(tǒng)指定的唯一據(jù)點,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幾乎沒有過多猶豫,蘇寧做出了決定:今晚,就住在這里!
他轉(zhuǎn)身鉆進逼仄的里間,借著窗外透來的微光,翻找出程勇留下的幾個破舊紙箱,將散落在角落的幾件泛黃舊襯衫、半盒不知名的廉價香煙、一個磕碰得掉了瓷的搪瓷缸子胡亂塞了進去。
盡管被程勇算計了,但他潛意識里仍想保留這點最后的體面。
這些破玩意兒,等以后有機會碰到那家伙,一定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蘇寧便鎖好店門,按照路牌指示找到了距離幾條街外的一家大型超市。
他目標(biāo)明確,直奔家居區(qū),采購了一套薄薄的被褥、毛巾、牙刷、牙膏,自然少不了換洗的干凈衣服。
至于一日三餐,還是在隔壁的小吃店和餐廳解決好了。
扛著大包小包回到店里,他立刻開始動手布置。
狹窄的里間被徹底清理出來,折疊床支在最角落,鋪上嶄新的被褥;毛巾掛在墻面的釘子上;牙刷牙膏整齊擺在角落一個小凳子上。
這個原本堆滿雜物、彌漫著霉味和失落感的小空間,竟奇跡般地?zé)òl(fā)出一點簡陋卻整潔的“家”的氣息。
他這番舉動,自然沒能逃過弄堂里那些無處不在的、敏銳的眼睛。
快到中午時,隔壁水果店的張嬸揣著手蹭到店門口,朝里面張望了幾眼,立刻瞪大了眼睛。
扭頭就對旁邊修鞋攤的老王壓低聲音嘀咕:“哎呦!老王,你快看!那小伙子,真把這要死不活的神油店盤下來了?這圖啥呀?”
老王放下手里的錘子,瞇起昏花的老眼,透過玻璃門打量著正在整理貨架的蘇寧,搖了搖頭:“誰知道呢?這店邪性,程勇守了半年,老婆跑了,爹也病了,最后灰溜溜滾蛋。他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年輕,能折騰出啥花樣?我看吶,八成是家里有錢燒得慌,下來體驗咱們老百姓生活的?!?
斜對面開面館的李哥正好出來潑水,也湊過來插話,語氣里帶著幾分過來人的篤定:“我看懸!這地段偏得鳥不拉屎,做的還是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意,哪來的客源?他要是真想做生意,早該換個招牌,賣點煙酒副食啥的。守著這‘神油’……嘖嘖,等著喝西北風(fēng)吧!”
這些壓低的議論、好奇的目光、甚至略帶憐憫的指指點點,蘇寧并非毫無察覺。
他坐在柜臺后面,面無表情地擦拭著那些永遠也賣不出去的玻璃罐,耳朵卻像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門外每一絲風(fēng)吹草動。
外界的一切評價,于他而不過是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噪音。
他的目標(biāo)清晰而唯一。
守住這個據(jù)點,像潛伏的獵人一樣,等待那個不知何時會出現(xiàn)的“關(guān)鍵npc”。
這才是他存在于2004年上海這條弄堂里的全部意義。
此時一個流里流氣的老頭走了進來四處張望,“吆喝!程勇的神油店還真的轉(zhuǎn)讓出去了?”
“沒錯!我是這家神油店的新老板蘇寧?!?
“你盤下這個破店圖什么?”
“呵呵,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也對!”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流過。
蘇寧嚴(yán)格遵守著自己設(shè)定的作息:清晨起床,刷牙洗臉,開門營業(yè),將貨架和柜臺擦拭得一塵不染,連那些色彩艷艷的印度神油盒子都擺得整整齊齊。
偶爾在午后,他會用那個小電煮鍋給自己煮一小鍋白粥,就著樓下買來的醬菜,安靜地吃完。
附近的商戶們從最初的驚訝、好奇、各種猜測,漸漸變得習(xí)以為常。
他們習(xí)慣了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干凈年輕人總是雷打不動地出現(xiàn)在那間晦氣的店里,習(xí)慣了他安靜疏離的樣子,甚至偶爾會有人隔著玻璃門朝他點點頭。
蘇寧成了這條弄堂里一道新的、略顯古怪卻穩(wěn)定的風(fēng)景。
只有蘇寧自己知道,這日復(fù)一日的平靜守望下,隱藏著怎樣的暗流。
他不是在經(jīng)營一家店,他是在執(zhí)行一個任務(wù)。
每一次門口風(fēng)鈴的響動,都會讓他心跳漏跳半拍;每一個在店門口駐足的身影,都會被他用眼角余光仔細審視。
傍晚的風(fēng)再次穿過弄堂,帶來家家戶戶炒菜的香氣和溫暖的燈火。
蘇寧依舊靠在那冰冷的柜臺邊,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降臨,路燈漸次亮起,將那枚安靜懸掛的鐵皮風(fēng)鈴勾勒出昏黃的輪廓。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心中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再次浮現(xiàn),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關(guān)鍵npc,你到底什么時候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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