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萬確,告示都貼出來了。這下好了,這個禍害總算要死了……”
“陛下圣明……我就說嘛,陛下怎么可能放過這種國賊?原來是在等安守忠那邊平了渤海國,把兵權收回來才動手。高啊,實在是高!”
“可不是嘛,之前還有人說三道四,現(xiàn)在看來,是咱們的眼光太短淺了。陛下這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一時間,長安城內的茶館酒肆、勾欄瓦舍,到處都在議論著這件事。
百姓們奔走相告,臉上洋溢著喜悅和興奮。
李瑛登基以來,減免賦稅,整頓吏治,對外開疆拓土,樁樁件件都深得民心。
唯獨遲遲不殺安祿山這件事,讓不少百姓心里犯嘀咕,甚至頗有微詞。
如今真相大白,百姓們恍然大悟,原來皇帝是在下一盤大棋。
之前所有的不滿和疑慮,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轉化為了對皇帝更加狂熱的崇拜和擁戴。
他們紛紛夸贊當今天子英明睿智,高瞻遠矚,不為流蜚語所動,有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沉穩(wěn)與氣度。
時光在全城百姓的翹首期盼中飛速流逝,轉眼便到了五月二十八,行刑之日來臨。
天色未亮,整個長安城就從夜色中蘇醒了過來,到處沸沸揚揚。
百姓們早早的走出里坊,從四面八方涌向東市刑場,想要親眼見證安祿山這個曾經攪得大唐天翻地覆的國賊伏法的歷史性時刻。
東市,這個平日里商賈云集、熱鬧非凡的交易市場,今日卻被一種肅殺而又亢奮的氣氛所籠罩。
刑場周圍早已被金吾衛(wèi)的士兵圍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刀槍在晨曦中閃爍著森冷的光芒。
但在警戒線之外,卻是真正的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其規(guī)模之大,甚至超過了上元節(jié)的燈會。
據(jù)事后官府不完全統(tǒng)計,這一天聚集在東市刑場周圍的百姓,足足超過了二十萬人。
出門晚的,根本擠不進去,只能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從人群的縫隙中徒勞地張望著。
更有甚者,爬上了附近的屋頂、樹梢,只為求得一個更好的視野。
巳時三刻,監(jiān)斬官的儀仗緩緩抵達刑場。
奉命監(jiān)斬的,是年僅二十四歲的大理寺少卿李泌。
他一身緋色官袍,面容清瘦,眼神卻銳利如鷹。
他端坐在高高的監(jiān)斬臺上,目光冷峻地掃視著下方黑壓壓的人群和跪成一排的囚犯,神情沒有絲毫波動。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有人上前稟報。
“啟稟監(jiān)斬官,時辰已到!”
李泌看了一眼天色,拿起桌上的令牌,用力往下一擲,聲音如金石相擊,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刑場。
“來啊……將謀逆罪首安祿山,驗明正身!”
兩名如狼似虎的禁軍甲士立刻上前,粗暴地揪住一個肥胖如豬囚犯的頭發(fā),將他的臉強行抬了起來。
這囚犯正是昔日的大燕皇帝安祿山,他面無表情的任由甲士折騰,不做任何反應。
兩年的囚禁生涯,早已將他身上的梟雄氣概消磨殆盡。
他身上被特意換了臟兮兮的囚服,頭發(fā)和胡須也因為被投進大牢臟成了綹,整個人浮腫得不成樣子,那雙曾經閃爍著野心和狡詐的眼睛,此刻變得渾濁不堪,充滿了死氣。
“犯人安祿山,可是你本人?”
驗明身份的大理寺官差高聲問道。
安祿山艱難地轉動著眼珠,似乎想看清周圍的一切,但刺眼的陽光讓他什么也看不清。
“嘿嘿……這天下除了我安祿山之外,還有哪個這么肥胖?”
“犯人安祿山,驗明無誤!”
隨著官員的一聲高喝,人群中爆發(fā)出雷鳴般的叫好聲和咒罵聲。
“殺了他,殺了這個狗賊!”
“還我爹的命來!”
“千刀萬剮也不解恨!”
“應該將他凌遲處死,五馬分尸!”
百姓們的憤怒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澎湃。
他們將手中的爛菜葉、臭雞蛋、石子,甚至是鞋子,一股腦地朝著安祿山扔去,發(fā)泄著積壓已久的仇恨。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