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之間來到了平日里曬鹽的地方,一座座石頭砌起來的鹵盤散落在空地上,錢大使向著李杰解說道:“大人且看,這些便是曬鹽之物,先選取合適的鹵地,潮水褪去后取海泥暴曬至極干,然后放入池中以海水澆之,反復(fù)如此則鹵可用,而后將鹵水至于鹵盤之上,暴曬數(shù)日成鹽,無薪柴費故也?!?
李杰問道:“曬鹽之法如此便利,為何朝中大臣大多不知?難道都轉(zhuǎn)運鹽使司沒有上奏嗎?”
錢大使沉吟片刻答道:“不是不上奏,而是上奏了也沒用,福建鹽場地處偏遠、交通不便,歷來不受朝廷重視,朝廷無暇他顧,只要保證能夠完成定額的稅收就行了?!?
聽完錢大使的話,更讓人覺得古代交通不便帶來的弊端,行政效率低下,明明有好的辦法卻視而不見,當(dāng)然這其中也有使用曬鹽法私鹽更難管控的原因在內(nèi),不過也不能因噎廢食。
李杰一路見到的灶戶大多衣衫襤褸、赤腳蓬頭,除了成年男子,婦孺兒童大多一臉菜色,孩童的眼神中偶爾會流露出對未來的一絲憧憬,而大人們大多一臉麻木,仿佛認命一般機械地工作著。
眼前的這些情形不由得讓李杰心生震動,對于一個龐大的帝國而這些人就像是機械中的一顆螺絲釘,在蕓蕓眾生中絲毫不起眼,想來大多數(shù)當(dāng)代官員都不會去在意,從現(xiàn)代而來的李杰卻是心思沉重,既然來了這個時代,也許自己應(yīng)該為他們做些什么。
原先李杰對于推動鹽法改革還是功利心占了上風(fēng),不過今日所見所聞讓他改變了初衷,對于推行曬鹽法的念頭更加堅定,想起之前在策論中提及的讓更多的灶戶子弟參加科舉,而科舉最重要的便是教育。
明朝除了地方的府、州、縣學(xué)外,還設(shè)有社學(xué),社學(xué)是洪武年間開始興辦的,主要的宗旨是基于敦風(fēng)俗,行教化,是最基層的辦學(xué)單位,除了教化之外,也是初步文化知識教育的啟蒙性質(zhì)的學(xué)校。
想到這里李杰問道:“鹽場的社學(xué)如今辦得怎么樣?”
錢大使聞神色尷尬:“不敢欺瞞大人,社學(xué)如今日益弛廢,形同虛設(shè),灶戶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實在沒有心思送子弟入學(xué),就算灶戶子弟入得縣學(xué),其他生員擔(dān)心名額被占用,也多有排擠?!?
李杰聽完長嘆一聲,想要改變鹽法任重而道遠,不說兩淮、兩浙這樣的重要鹽區(qū),即使是長蘆、山東這樣次一級的鹽區(qū),想要推行曬鹽法,以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怕是力有未逮。
不過這次副本的時間還很漫長,李杰堅信能在剩下的時間里爬的足夠高,等到自己大權(quán)在握之時,也不會向現(xiàn)在這樣束手束腳,治大國若烹小鮮,急不得。
李杰兩人行至一片灘涂時,向著錢大使說道:“如今用的曬鹽之法還需要準(zhǔn)備鹵水,何不將這一道工序省去,本官這里有一個法子需要錢大使幫忙驗證一番?!?
錢大使聽到李杰想改進鹽法心里頗為不以為然,不過表面上還是恭敬的問道:“大人請說,下官一定放在心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