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來,姚青凌會見八個媒婆的傳聞,該不是真給她牽上了線,在這跟男方見面?
姚青凌抿著唇不說話。
在哪里吃飯,跟什么人見面是她的私事,她有權(quán)不說。
展行卓盯著她,大有她不說話,就不讓她走的意思。
但驍兒活潑好動,他受不了這樣長久的沉默。
他抱著展行卓的脖子,晃了晃小腿:“爹爹,驍兒餓了,驍兒想要吃蒸羊羔?!?
周芷寧觀察著那兩人的一切動靜。
雖沒說上幾句話,可她卻是最了解展行卓的人。
即使他沒說什么,可她感覺到了他的隱忍,他投注在姚青凌身上的目光,像是長在了她身上似的!
暗暗攥了一把手指,周芷寧微微笑著開口:“驍兒前些日子病了,誰都不要,就只要行卓哥哥。行卓哥哥從他出生時就特別疼他,都把他慣壞了。這不,病剛好,就要行卓哥哥陪他來這翔園吃飯。”
姚青凌面色波瀾不驚,仿佛聽著別人的閑談。
可心里卻有扎刺的痛感。
她怎么會不知道?
她是親眼看著展行卓如何抱著那貓兒大的孩子,滿眼的歡喜,滿臉的慈愛。
驍兒病了,他抱回府親自照顧,晚上睡都要睡在他的身邊。
喂藥,換尿布,無不是他親自動手。
姚青凌袖中的手掐了一把掌心。
不過她很快釋懷了。
既是去父留子,還在乎他什么照顧?
奶娘很盡心,何茵的醫(yī)術(shù)很好,藺拾淵也很愛昭兒,木蘭院、薈八方,和莊子里的人,都只認昭兒這一個小主子。姚青凌還會給他更多,更好的。
昭兒不需要展行卓的親身照顧,他不配。
姚青凌微微笑了笑,仍是閉著唇?jīng)]話說。
周芷寧覺得自己像是拿著一根最尖銳的針,在扎對方最軟的地方,她期待看到姚青凌紅著眼眶一副委屈受傷的模樣,可眼前看到的,給她的感覺卻是,她那根最尖銳的針,扎在了堅硬的盾牌上。
周芷寧又說道:“對了青凌,你那孩子……滿三個月了吧?剛出生的孩子體弱,尤其要小心,一點點風(fēng)就著涼了??扇羰俏嬷?,又出熱病。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手里怕摔了?!?
“驍兒剛出生那會兒總是生病,我一點兒都沒辦法。他哭我只能跟著哭,幸好有行卓哥哥,他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說著,她含著一雙柔情脈脈的眼看了眼展行卓。
展行卓的臉色算不得好看,甚至握起了拳頭。
周芷寧的那些話,刺激的是姚青凌,卻提醒了他對昭兒的漠視,對他的不公平。
他身為孩子的親身父親,什么也沒有為他做過,連抱一下都不曾。
青凌淡然笑著,她看著驍兒,輕輕開口:“這孩子,不是叫大人爹爹嗎?”
“周姑娘左一句行卓哥哥,右一句行卓哥哥,這是把孩子過繼給展侍郎了?”
周芷寧臉色一變,張了張嘴唇,竟沒話堵回去。
澧朝律法,官與奴婢不能通婚,只能是通房,或是賤妾。
而賤妾與下人無異,甚至可以發(fā)賣或者送人。
下人的孩子,自然也是下人。
展行卓就算想要過繼驍兒,還得給驍兒找個展氏宗族內(nèi)的本家,給他一個新身份,才能行過繼禮呢。
姚青凌蛇打七寸,心里憋著笑。
展行卓看她一眼,沉了聲:“昭兒沒有跟你一起出來?”
姚青凌覺得他在說廢話,她道:“孩子有奶娘照顧,有醫(yī)女隨身照看,還有護院保護,民女十分放心。”
說著,她掃一眼驍兒。
仿佛那是展行卓多余的關(guān)心。
姚青凌向來是實用主義。
昭兒出生時是體弱,可在何茵每日的小兒推拿下,已經(jīng)健壯起來了。
才不像他們,明著是關(guān)心緊張孩子,實則利用孩子暗度成倉,專門惡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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