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拾淵一愣心臟居然快了幾拍。
他沉悶地說:“沒有如果?!?
藺俏撇撇嘴,捏了一塊肉嚼了吃,固執(zhí)地說:“如果我有那么一個嫂子,我是要去救人的……我怎么舍得讓她一個人面對那么危險的……不對……”
她搖頭:“我是不會把嫂子丟在下大雨的夜晚的。”
寺廟那種地方,鬼神同住,狂風(fēng)暴雨的,怎能單獨(dú)留下女子呢?
“……哥哥也不會,對吧?”
藺拾淵掃她一眼,有些無語。
“你沒有嫂子,我未娶妻?!?
藺俏又撇嘴:“我就說說,不行嗎?”
藺拾淵再抿了口酒,瞧著妹妹抱著雞腿啃,吃得滿嘴油光,像是在怒咬誰的腿。
他緩緩道:“即便妻子有勇有謀,但既然是夫妻,就該有難同當(dāng)。知道妻子陷入絕境,身為丈夫,理當(dāng)共赴死?!?
“救其他女子,而不救妻,是為不忠不禮;那女子獲救,而他依然不前去救援,是為不勇,拋棄信義;在事后,他未做查明便辦喪,是為不仁不智;他其心有異?!?
藺拾淵不屑的想,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藺俏獲得了贊同,眼睛亮了起來:“是吧?”
藺拾淵扯了扯唇角,沒再說什么。
藺俏突然再次湊近藺拾淵,悄聲道:“少夫人要與她夫君和離!”
藺拾淵皺了皺眉,只覺心跳又咚咚用力跳了兩下。
“和離?”
頓了頓,他道:“她不是先忠勇侯之女嗎?”
世家王侯的女子,很少是低嫁的;她們會嫁給皇親貴族,聯(lián)姻鞏固平衡各方勢力。
和離,是不可能的事。
再勇敢聰明的女子,在門閥貴族的圈子里,和離只會讓她脫一層皮。
好一些的,最終拘禁在后院至死;不好的,被休棄,回到娘家,一杯毒藥灌下去,連入祖墳的資格都沒有。
藺拾淵想起了什么,微微瞇起眸子,臉色陰沉,攥緊了手指。
藺俏才八歲,沒有許多痛苦回憶;但她想起去過的國公府,那個漂亮姐姐叫少夫人二嫂。
藺俏說:“少夫人嫁的是國公府?!?
她的聲音清脆,并無擔(dān)憂,甚至還有些期待,少夫人與那些權(quán)貴斗智斗勇,全身而退,圓滿和離。
她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這個“圓滿和離”是矛盾的一個詞。
既是和離,哪來的圓滿?
藺拾淵看她一眼,等他出去,一定要找個夫子,好好教她學(xué)問。
藺俏忽然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哥哥,少夫人與那些流匪私下有往來——”
藺拾淵呼吸一頓,心跳第三次加快。
流匪火燒永寧寺,殺害數(shù)百僧侶和護(hù)院,官府抓到這些人,絕不會留他們的性命。
那位少夫人與這些人往來,不管她有什么緣由,都牽扯不清;這會要了她的命!
“……少夫人在銅鑼巷養(yǎng)傷的那些天,叫我送過一次信。”藺俏用氣音說。
藺拾淵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想知道少夫人與那些人的牽扯有多深。
他問:“寫了什么?”
藺俏古怪地看他一眼,覺得哥哥侮辱了她:“我怎么可能看少夫人寫的信。她那么信任我,我絕不會背叛她的。”
藺拾淵卻在這時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想起那少夫人第一次就不問藺俏底細(xì),收留了她。
而藺俏曾經(jīng)無意中背叛過她,她再肯收留藺俏已屬意外……她還讓藺俏去做這么機(jī)密的事?
她到底是信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