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乃舉世無敵之強國,這是眾所周知且絕無爭議之事,但大唐到底強盛至何等地步,對于倭人來說有些不太分明,畢竟遠隔山海、萬里迢迢,沒有幾個倭人真正踏足唐土領(lǐng)略到何謂富強、文明、昌盛。
倭人對于大唐最為切骨之認知,便是來自于皇家水師。
正是這支天下無敵的雄壯之師縱橫七海、所向披靡,倭國水軍的舢板在人家巨艦大炮威懾之下瑟瑟發(fā)抖、不堪一擊,更憑借強橫的實力強勢干預倭國內(nèi)政,權(quán)力中樞的斗爭、貴族世家的興滅、蝦夷人由北至南的戰(zhàn)爭,乃至于倭王傳承之斷絕……
一樁樁、一件件,背后都站著大唐水師的影子。
對于這支軍隊,倭人的觀感很是復雜,從最初的厭惡、到后來的憤恨、直至最終的臣服……
倭人時常能夠聽到唐人對其“畏威而不懷德”之評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在倭人看來,“懷德”是極其愚蠢之行為,就因為給了我仨瓜倆棗、說了兩句好話,我便要“以德報之”嗎?那是吃大虧。
反之,“畏威”才是正確的,你對我“懷德”我即便沒有“以德報之”,你拿我也沒法,反而你要顧忌“德行”之名譽,對我更加好才行,否則所謂“懷德”便是別有用心。
可若是不能“畏威”,豈不還要挨打?
敵人越厲害、越強大、打得我越狠,我就越是要聽話、要卑躬屈膝……
而收割倭人無限“敬畏”的皇家水師,背后始終站著在倭人看來猶如一個神一樣的男人。
正是這個那人一手締造了天下無敵的皇家水師,研發(fā)、制造、改進了火器,放在倭國,這就必須是“八岐大蛇”的兒子……
足以擁有全體倭人卑躬屈膝的資格。
……
房俊渾身甲胄,看著面前這個一揖及地的少年,略感驚奇,問道:“你去往長安的留學生?”
物部o恭恭敬敬道:“物部氏雖然困囿于倭島,卻無限向往華夏之文明,故而父親將我漂洋過海、千難萬險送往長安,希望能夠?qū)W習到華夏典籍、儒家文學,將來教授倭人,共榮沐浴華夏文明,為大唐之分繁榮昌盛添磚加瓦……”
房俊大為滿意,顯然這是大唐制定“留學生政策”之后最為優(yōu)秀的“產(chǎn)品”,被洗腦至如此程度,可見包裹在巨艦大炮、金戈鐵馬之下“儒家文化”的確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同化能力。
假以時日,若海外諸國皆是此等“進步青年”,說不定便能提前完成“共榮”……
上前兩步,親切的拍了拍物部o肩膀,笑容溫煦、語氣和藹:“既是國子監(jiān)的學生,那便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起身,為我介紹一下這幾位倭國貴人。”
物部o小臉兒發(fā)紅,心情激蕩,直起腰側(cè)身站在房俊一旁,首先向倭國諸人介紹:“這位,大唐太尉、越國公,還是大唐太子殿下的老師,大唐皇帝最信任的大臣,整個大唐權(quán)力最大的臣子……”
“吾等,參見太尉!”
所有倭人一并執(zhí)禮、一揖及地,說著標準的漢話、行著標準的漢人禮節(jié)。
倒也不是這些人意欲在房俊面前賣乖,實在是倭國文化極其貧瘠,官方語、文字、禮儀等等,皆學自于華夏。
不止倭國,幾乎所有華夏周邊國家、族群,都以說漢話、寫漢字、行漢禮為貴,不少國家甚至規(guī)定唯有一定等級的貴族才可以如此,平民或者奴隸是沒有資格說漢話、寫漢字、行漢禮的。
“諸位快快免禮?!?
房俊身穿甲胄、身軀健碩、英姿勃發(fā),但行舉止皆溫厚和藹,笑呵呵的上前,將前排幾人一一扶起。
物部o這才給他介紹:“這位,當下倭國之王?!?
房俊上前兩步,握住蘇我赤兄的手,很是感慨道:“蘇我氏是大唐的老朋友了,與水師更是交情莫逆,只可惜令尊、令兄一代豪杰,卻最終慘死于倭王之手,每每思之、令人遺憾!”
蘇我赤兄雖然是倭王,但他自己清楚這個王位是怎么來的,相比于自己的父兄他差了太多,所以從未想過房俊這樣的大人物居然給予他如此禮遇。
頓時激動不已,眼眶泛紅:“蘇我氏素來奉大唐為主,太尉有令,蘇我氏上下唯命是從!”
或許憑借今日之禮遇,便可以在物部氏、大伴氏的談判之中占據(jù)主動,更多的討要一些好處……
物部o又給房俊介紹自己的父親:“此乃家父,素來崇尚華夏文化,前不久亦曾渡海去往大唐,領(lǐng)略長安風物、見識華夏壯美,回到倭國之后久久難以忘懷,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時常以未能生于華夏而悔恨!”
房俊都忍不住笑起來,這等卑躬屈膝的奴氣,居然令他有些熟悉,只不過在他原來的那個年代是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