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禪子面色少有的冷到了極點(diǎn),冷冷注視著閻婆羅的眼睛。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臉上的冰冷緩緩消失,只剩下了一抹平靜,這平靜令得閻婆羅都不由得受到了影響,憤怒之色也一下子少了許多。
空禪子平靜道:
“我既為佛主,便不可能不考慮佛界的安危,只是眼下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否則一旦佛界被無上真佛攻破,一切休提。”
“至于佛界的弟子們……”
他頓了頓,看著閻婆羅緊盯著的雙眸,淡然道:
“我自有我的辦法,但有個前提,那便是先將無上真佛這一關(guān)渡過去,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閻婆羅聞,微微一怔,感覺到了空禪子語氣中少有的鄭重,他遲疑了下,終于緩緩點(diǎn)頭:
“我知道了,我會配合你?!?
空禪子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靜靜看向界海深處。
他隱隱感覺到,那里,有一團(tuán)難以想象的巨大陰影正在醞釀……
……
“不能再拖下去了,哪怕人手還未湊足,也必須要盡快嘗試打破斷海崖!”
“我已經(jīng)通知了各位同道,不少人都已經(jīng)盡快趕來?!?
斷海崖漫無邊際的高墻之前,短暫的籌備之后,幾位大乘再度碰頭。
只是此刻幾人的面色皆是有幾分凝重。
他們已經(jīng)是界海正常情況下所能容納的極限,因而隱隱能夠感受到在界海深處,傳來的愈發(fā)明顯的威脅之感。
這或許是界海本身察覺到了危險而對他們做出的警告。
又或者那處危險已經(jīng)大到了哪怕是他們相隔甚遠(yuǎn),也能夠在冥冥之中有所感應(yīng)。
而那處危險,毫無疑問便是天殤佛主掌控下,完成合一的三大法界。
無論是哪種,都足以說明王魃之前的推測無誤,天殤佛主很可能在完成對法界的徹底掌握之后,便會來第一時間來解決他們。
這也意味著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蓋真人本是最為反對打開斷海崖之人,此刻卻是神色肅然,強(qiáng)撐著開口道。
聽到蓋真人的話,晁天君、夏侯天魔、白了禪等人皆是面色凝重。
晁天君看了眼焦姓光頭大漢,隨即當(dāng)先開口道:
“幸得焦道友相助,八尾天狐蛻變在即,倒也不需要咱們再忙活什么,只等它自己跨入九階,所以我這邊,隨時可以再次嘗試?!?
焦姓光頭大漢聞,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也可以。”
兩人隨即看向蓋真人和白了禪、花夫人。
白了禪從容道:
“以四大界為依托,依靠混沌源質(zhì)構(gòu)建的大陣也差不多成了,不過限于材料和人手,威力僅有原本大陣的兩三成,我估計(jì)那三大法界雖則合一,但因其本身非是攻伐所用,故而動手的威能,未必比得上一個真正的玄仙,咱們的大陣,應(yīng)該能勉強(qiáng)應(yīng)對至多三次……對了,還有一點(diǎn),一旦斷海崖被打破,混沌源質(zhì)倒流,大陣也便不攻自破?!?
花夫人撫著蓋真人,卻是面露遲疑之色。
便在這時,忽地聽到夏侯天魔輕笑一聲:
“我也可以,不過有在先,若是天殤勢大難敵,我也不會多做逗留,立地飛升而去。”
“我勸諸位也莫要死扛……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界海那么大,總會有厲害人物能勝得過天殤,若真的不成,那也是命該如此,咱們也已經(jīng)盡力,若為此殞命,卻是不該?!?
他雖沒有指名道姓,但誰都知道是在說蓋真人。
幾位大乘聞,皆是面露怒色。
王魃聽到‘天塌了高個子頂’這幾個字,卻是一陣恍惚,似曾相識。
蓋真人聞,不以為意,只是輕嘆一聲: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人人皆這般想,這界海又豈有幸免之理?”
當(dāng)下看向王魃,又看向白了禪和其他人,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諸位,后面的路,恕蓋某無法繼續(xù)相陪了,祝你們一切順?biāo)?。?
眾人皆是一怔,夏侯天魔亦是目光微凝。
一旁的花夫人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看向蓋真人,花容失色,如花朵般搖晃震顫:
“不,哥哥……”
蓋真人看著花夫人,臉上劃過了一抹歉然:
“此世,對不住你了?!?
隨后輕輕卻堅(jiān)定地緩緩?fù)崎_了花夫人落在他身上的玉手。
下一瞬,失去了花夫人的滋養(yǎng),這具早已空蕩的肉身之中終于傳來了一聲嘆息似的哀鳴,隨后便在眾人復(fù)雜的注視下,帶著幾分留戀,如煙消散……
花夫人身軀微僵,神色恍惚。
白了禪面色惘然,輕輕伸手。
一點(diǎn)真靈若蝴蝶一般,翩翩飛落在了他的手中。
“老師……”
白了禪的眼中,隱隱浮動著不解、悲傷……
明明已經(jīng)達(dá)到了別人夢寐以求的境界,當(dāng)初只要輕輕一跳,便可以脫離此處樊籠,卻為何仍要選擇這條與他修行無關(guān)的道路,以致數(shù)萬年苦修,功虧一簣?
他隱隱明白,卻又一點(diǎn)也無法明白。
晁天君的眼中,也同樣浮動著一抹復(fù)雜和悲切。
二人相交多年,稱得上是知交至友,如今卻只能眼看著對方重入輪回,哪怕有來世,卻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的那個人。
夏侯天魔亦是不曾想到蓋真人竟如此剛烈,一時間,微有些默然。
同樣意外的王魃,看著白了禪手中的那點(diǎn)真靈。
回想著對方的行,心中也多了幾分復(fù)雜。
于外人而,蓋真人絕非良善之輩,當(dāng)初哄騙靜窟之主,用完即棄,可謂是而無信,然而于云天界而,蓋真人卻又毫無疑問的至善之人。
為了云天界,哪怕自己可以飛升,卻還是毅然選擇蹚進(jìn)了這池渾水,為此,不惜一切。
甚至在察覺到因?yàn)樽约旱拇嬖冢献×嘶ǚ蛉诉@樣一位大乘修士后,干脆決絕地放棄生命的延續(xù)。
某種程度上,王魃十分理解并共情對方。
因?yàn)樗c蓋真人,以及界亂之海中,玉壺界的長盈道主其實(shí)都一樣,都是為了自己珍視的存在,可以犧牲一切。
不遠(yuǎn)處,花夫人緩緩抹去了眼角的淚花,露出了大乘修士本該有的氣魄:
“對付天殤,我也可以!”
一旁,空禪子也平靜而堅(jiān)決道:
“我這邊,也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
王魃聽著眾人的話,沉默了一會,隨后轉(zhuǎn)頭看向夏侯天魔,緩緩開口道:
“夏侯道友方才所,天塌了高個子頂,這話,倒也沒錯。”
夏侯天魔聞面色微微一正,目光微瞇。
“不過,”
王魃轉(zhuǎn)過頭去,看向面前的看不見盡頭的高墻,頓了頓,自顧自平靜地低聲道:
“萬一,我們便是那最高之人了呢?”
元神之中,六根法杖再度飛出,散向眾人。
與此同時。
一道道身影亦是迅速從遠(yuǎn)處四大界和章尸之墟中迅速飛來……
“既然避無可避,等無可等,那也無需再等。”
“諸位,還請隨我一起,結(jié)陣,破斷海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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