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的交錯只是一瞬。接下來季覺便收回了視線,再沒看過,臉上的笑容也未曾有過任何的變化。只是靜靜的在場邊看著聲色犬馬的景象,宛如旁觀者一樣,未曾參與?,F(xiàn)在他基本上已經(jīng)百分之一萬確定:來者不善。就是不知道對面那位花了多少錢,能讓這女的這么齜牙咧嘴,變成護食的瘋狗。大家都是外包,外包何苦為難外包?私底下商量一下,打出風度打出精彩,最后分一下錢又不是不行,反正錢又賺不完,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當然,前提是第二的不能是自己。只不過,眼看對方和穆疆親昵如一人的模樣,倒不像是自己這種苦逼兮兮打工仔,搞不好還是個深度合伙人呢。可既然你不想要友誼的話……那剩下的只有大棒了。只是他身上只有一把九毫米的獵鹿人,也不知道她喜歡什么口徑,要不要換個大一點的?在場外,一輛不引人注目的小三輪已經(jīng)悄悄的停在了一堆貨車的旁邊,隨時等候命令。就這樣,經(jīng)過了互相放狠話、拉嘲諷和賽前拱火的過程之后,喝夠了香檳的少爺公主們終于開始了比賽。這一次的比賽除了勢如水火的陳玉帛和穆疆兩人之外,還有其他五六個參賽的選手,各個開的都是車展上c位的奢侈品或者是爆改到媽都認不出來的各色跑車。八九輛跑車在馬路上排好,油門轟個不斷,震耳欲聾。“嗯?”上車的時候,帶著女伴的穆疆看向了旁邊的鯤鵬,眉頭緩緩挑起:“怎么還帶了一個?還是個男的?!”說著,嘲弄之色愈顯,提高了聲音:“該不會是花錢找了援助吧?”“您好,是的?!辈坏汝愑癫兴磻?,季覺率先開口,頷首承認。如此坦誠的樣子,反倒是讓憋了一肚子怪話的穆疆也愣了一下?!班??”“考慮到山路賽車的危險性,為了避免比賽雙方發(fā)生意外,陳先生專門雇傭我來為比賽提供安全保障?!奔居X微笑著,從口袋里掏出了厚厚一疊證件:緊急救生員證書、急救員證書、三級機械工程師、二級汽修技師……一大排紅紅綠綠的本子擺在穆疆面前,搞的他臉色變化中,竟然一時說不出話?!鞍踩谝?,安全第一嘛?!标愑癫亲?,大笑著,拍了拍季覺的肩膀:“我這位老兄可是妙手回春的,我可花了大錢請他過來,要是等會兒小穆你輸急了腦溢血的話,還可以幫你搶救一下,總比伱帶的那個只會在旁邊抹眼淚強,你說好不好呀?”“你自己留著吧!”穆疆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一把把車門甩上:“等會被老子拉爆的時候,你哭的看不清路的話,他還能爬出來給你加個玻璃水兒呢!”滴——尖銳高亢的喇叭聲從賽道正前方響起,一時間,所有參賽的車輛都迸發(fā)出高亢的引擎聲,像是一只只鐵獸的怒吼吶喊。只需要那延綿不斷的聲浪響起,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面紅心跳,熱血沸騰。撲面而來的是長夜之中悶熱的風。“這次就靠你的了,季兄,這次要輸了的話,我這半年都沒臉見人了?!眲倓偵宪嚨年愑癫贈]有剛剛的囂張,仿佛被打回了原型,拽著季覺的手不肯松。季覺只能不知道多少次的再安慰:“放心,放心,包贏的。”滴——第二聲喇叭聲在正前方響起,被推來的臨時路燈轉(zhuǎn)換為黃,一時間,死寂里,竟然再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瞪大眼睛,看向了正前方,那即將亮起的一線綠光。屏住呼吸。在酒精和賭注的催化之下,每個人都再無法克制興奮,乃至,對速度的狂熱?!耙獊砹??!奔居X伸手,按在車門,輕聲說:“準備好?!薄鞍??”陳玉帛茫然回頭,“準備什——”那一瞬間,最后的高亢提醒迸發(fā)。綠燈閃耀,亮起。然后,狂暴的風自窗外撲面而來。比賽開始!跑吧,像你渴望的那樣跑!季覺笑起來了,撫摸著儀表盤:今晚,誰都阻擋不了你,我保證。遵命!在引擎的鳴動里,鯤鵬好像早已經(jīng),泣不成聲!就像是終于掙脫了鎖鏈的瘋狗一樣,鋼鐵怒吼咆哮,自出廠以來未曾感受過絲毫自由的囚徒,自此刻,疾馳而出。火花塞迸射火花,燃油輸送,引擎瘋轉(zhuǎn)。零秒起步,速度在瞬間拉滿!就在所有旁觀者詫異的目光里,往日里反應最為緩慢的陳玉帛已經(jīng)一馬當先的沖在了最前方,以難以想象的急速,疾馳狂飆!機械降神!在能力和流體煉金術(shù)的加持之下,鯤鵬的加速更進一步的躍升,甚至比官方所測量的數(shù)據(jù)還要更加夸張。百公里加速時間17秒!而且,還在加速,還在更進一步,在這短短不過數(shù)百米的距離,儀表盤上的數(shù)字就已經(jīng)跳到了兩百六!簡直就像是火箭。就連窗外的路燈都變得模糊了,被拉扯成一條條稍縱即逝的直線,景色模糊,而當陳玉帛終于從驟然的加速中清醒過來時,便不由自主的,慘叫出聲?!鞍?!啊!??!啊!?。【让。。。。?!”他下意識的想要掙扎,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經(jīng)被那四五條安全帶給死死的捆住了,在駕駛席上,就快要動彈不得?!跋脍A的話,把你那個腳給我焊死在油門上,天塌了也不許松!”季覺捏著他的手臂,不許他換擋:“有我在,保你不死,只要開不死,就給我往死里開?!薄翱?,太快了啊!”陳玉帛驚恐尖叫,看著那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已經(jīng)頭暈眼花:“我從來沒開過這么快!”“那以后就有了!”季覺提高了聲音:“還記得你請它幫你的么?它回應你了!”此刻,他看向了眼前的陳玉帛,連同鯤鵬一起,質(zhì)問:“你要逃么?”陳玉帛愣住了,發(fā)不出聲音來。咬著牙,強行的,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刹戎烷T的腳,自始至終,沒有松!“很好,非常好?!奔居X點頭。引擎劇震,轟鳴聲里,鯤鵬狂喜嘯叫。速度,再度拔升,一馬當先的沖向了第一個彎道??稍谒麄兩砗螅撬酪е膬牲c燈光。野馬狂奔,緊咬著不放。在第一個緩彎中,甚至沒有任何的減速,入彎和出彎的弧度完美無缺,時機簡直妙到巔毫,不止是改裝的動力恐怖,那操作到季覺以為甚至以為里面坐著的是個從哪個比賽上閑著沒事兒出來玩票的冠軍車手!這么牛逼還被f2打回來?!季覺瞪眼,難以置信。可靠著彎道的優(yōu)勢和野馬那改到媽都不認識的恐怖動力,穆疆竟然已經(jīng)追上來了,并駕齊驅(qū)。兩輛車在狹窄的山路之上再度提速,竟然誰都不肯減慢分毫?!皨尩?,車好有個屁用啊,關(guān)鍵還是得人開!”穆疆回頭,咧嘴看向了鯤鵬的方向,正準備嘲諷兩句,比個手勢,可手還沒抬起來就愣住了,呆滯。草,這什么表情?駕駛席上的陳玉帛緩緩的回過頭來。那還流著眼淚和鼻涕的神情分明是在驚叫哭喊,但此刻,嘴角卻勾起了一絲夸張的笑容,咧著嘴。似哭似笑,在路燈的閃爍里,明滅不定。映照著儀表盤上的慘綠色彩。如此詭異。霎時間,穆疆只感覺一股子寒意從腳后跟竄上后腦勺。草,有鬼啊?。?!陳玉帛這狗東西,該不會是請人把哪個已經(jīng)死了多少年的車神搖上身了吧?!一個恍神的瞬間,就已經(jīng)被鯤鵬拉開了距離,對方已經(jīng)放緩速度,準備再次入彎了……不論穆疆再如何變向,都嫻熟的封鎖著后車的超車軌跡。那搖擺之嫻熟,過彎之精準,簡直就像是他曾經(jīng)在賽場上所見到的噩夢。根本追之不上!穆疆的心里忽然一冷,這次,該不會要被那個俱樂部里的"龜速車神"給反過來拉爆了吧?“還傻愣著干嘛?”他在匆忙之中,向著副駕駛的程霜瞪了一眼:“做事??!”一直凝神專注著維持能力的女人面色微變,但終究沒有說什么,只是加大了靈質(zhì)輸入,操控著這一具各種超規(guī)格配件拼湊而成的動力怪物再度加速。同時,另一只手掌,抬起,搖搖的伸向了前方疾馳的鯤鵬??删o接著,她面色就忍不住再度變化。她的操控和制御竟然被擠開了?!在她的能力施加作用之前,那一輛車,早已經(jīng)被另一個能力所覆蓋了,甚至,不留任何死角,自內(nèi)而外的將一切都籠罩在其中。從輪轂到車筐再到引擎,整個車輛渾然一體,以余燼一系的物性干涉整體強化,而且宛如天成,毫無瑕疵……整輛車都變成了煉金物品!程霜的眼睛都綠了。難以置信。要么坐在對面車里的是個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工匠大師,要么對方的能力恐怖之處遠超自己的想象!在對外物的使用之上,沒有哪個上善的追隨者比得過余燼。更何況,對方能力的類型似乎和自己相同。程霜并沒有季覺那么好的運氣能夠拜在大師門下,連一毛錢的學費都沒花,也不是余燼的天選者。而是天元一系。在機緣巧合經(jīng)歷了上位感召之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能夠以自身的靈質(zhì),對構(gòu)成復雜的機械施以干涉和影響。可惜,其強度、效率和范疇,完全無法和天選征召相提并論,更何況天元一系的高端矩陣被帝國和聯(lián)邦死死的把持在手里,她能在荒集里買到的,也只有殘缺或者普通的貨色。對于操控類型的能力而,先手的優(yōu)勢無限重要。倘若被對方先入為主的話,那么想要奪取操控權(quán),就不得不在極端劣勢的情況下同對方拔河。更何況,季覺早已經(jīng)將整個鯤鵬以流體煉金術(shù)改造,完全變成一件煉金物品,仿佛堡壘一般,將她死死的拒之門外。搞不好,這一次要糟糕了。同樣的念頭浮現(xiàn)在心中的瞬間,她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再不敢猶豫,咬牙從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了一枚看上去古意盎然的四方鐵盒??瓷先グ驼拼笮〉蔫F盒,在展開之后,顯露出里面錯綜復雜的鏡面和結(jié)構(gòu),在扣好之后,就變成了一具望遠鏡一般的小巧造物。透過空洞向內(nèi)看去,便能夠看到種種光芒在鏡片之間彼此折射,幻化為繽紛多彩的絢麗光景,那是一枚萬花鏡。可萬花鏡的前方,卻有著詭異的開口。遙遙罩向了前方的鯤鵬??稍诩ち倚旭傊校偸鞘ユi定。連續(xù)好幾次失誤之后,她終于忍不住怒火:“廢物,開得穩(wěn)一點!”“你他媽來開,你當這是你打的專車么?!”穆疆怒吼:“能干干,不能干滾,老子這次輸慘了的話,你他媽也別想好過!”程霜的眼瞳之中,寒意顯現(xiàn)一瞬,可依舊未曾反駁。而就在那一瞬,在穆疆的勉力配合之下,萬花鏡的開口,終于將那一輛疾馳的鯤鵬罩進了其中,鎖定。再然后,程霜的臉色瞬間慘白,只感覺自己的靈質(zhì)被這一件造物無止境的鯨吞,瞬間快要抽了個干凈。隱隱的瑰麗之光從萬花鏡中顯現(xiàn)一瞬。無聲而去。(本章完)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