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林笙只覺得身心俱疲。
腦子里反復(fù)回響著唐聿禮的話——
新的生活、協(xié)議結(jié)婚、權(quán)宜之計、徹底告別過去,這些詞語像走馬燈一樣旋轉(zhuǎn),與那位老僧嚴(yán)肅的面容,周祈年痛苦的眼神交織在一起,讓她頭悶的厲害。
她窩靠沙發(fā)上,連開燈的力氣都沒有,任由窗外的暮色一點點吞噬房間的光線,也將她心中的迷茫渲染得更加濃重。
“叮咚——”門鈴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沉思。
林笙揉了揉額角,起身開門。
門外是童可欣明媚的笑臉,她手里提著兩大袋滿滿的火鍋食材,興高采烈地擠了進(jìn)來:“笙笙!驚喜不驚喜?今晚咱們涮火鍋!我買了你最愛的毛肚和黃喉!”
她熟門熟路地打開燈,換上拖鞋,卻在看到林笙蒼白的臉色和眉宇間的郁色時,笑容瞬間收斂,關(guān)切地問:“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笙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
在這個冰冷的夜晚,童可欣的到來像一束暖光,讓她有了一絲傾訴的欲望。
兩人一起整理著食材,準(zhǔn)備鍋底,氤氳的熱氣漸漸驅(qū)散了室內(nèi)的清冷。
在等待水開的間隙,童可欣忍不住又問:“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跟周祈年有關(guān)?他昨晚又糾纏你了?”
林笙搖了搖頭,用筷子無意識地?fù)芘肜锏恼毫希聊似?,才低聲道:“不是他,是可欣,今天……我哥跟我提了一件事。?
“你哥?唐聿禮?”童可欣挑眉:“他提什么了?能讓你這副樣子?!?
林笙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才將今天在寺廟的經(jīng)過,以及唐聿禮那個協(xié)議結(jié)婚的提議,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童可欣。
“他說,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為了幫他度過商業(yè)危機(jī),也為了幫我和孩子避開那個所謂的劫難,這是一個徹底告別過去,開始新生活的方式?!绷煮险f完,自己都覺得荒謬,聲音低了下去。
童可欣聽完,嘴巴張成了“o”型,手里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
“不是吧笙笙?!協(xié)議結(jié)婚?!”童可欣的聲音提高,充滿了難以置信:“這……這太離譜了,你確定唐聿禮他不是不是借題發(fā)揮?這都什么年代了,還信大師算命結(jié)婚擋災(zāi)這一套?我怎么聽著這么邪乎呢!”
林笙苦笑著點頭:“我知道很離譜,我也不信那些,可是……”
“可是什么?”童可欣緊緊盯著她:“笙笙,你別告訴我你心動了?就因為想開始新生活,想忘掉周祈年?”
林笙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聲音帶著迷茫和掙扎:“可欣,你說得對,我確實想徹底忘了他,每次見到他,或者只是聽到他的名字,我的心就會很亂,恨一個人,真的太累了,我想解脫,想真正地向前看?!?
看著她這副脆弱又掙扎的模樣,童可欣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她想起賀景淮昨晚說的話——
“恨的前提,是還有感情,靠時間遺忘的人,是經(jīng)不起再見面的”。
童可欣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笙笙,想要放下過去是好事,但是用和唐聿禮結(jié)婚這種方式,你真的覺得可行嗎?而且徹底忘掉周祈年,你真的……舍得嗎?”
舍得兩個字,輕輕刺破了林笙努力維持的平靜。
她的身體微微地僵了一下。
舍得嗎?
那個貫穿了她整個青春歲月,讓她嘗盡愛情百般滋味,給予過她極致快樂也帶來徹骨痛苦的男人……
那些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好的壞的,甜蜜的,心碎的片段,如同潮水般瞬間涌上心頭,讓她喉頭哽咽,鼻尖發(fā)酸。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鍋里的湯底都開始咕嘟咕嘟沸騰,白色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最終,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不知道,可欣,我只是覺得好累,好亂?!?
童可欣看著她這副樣子,知道她內(nèi)心正經(jīng)歷著怎樣的煎熬,不忍心再逼問。
她嘆了口氣,伸手將林笙輕輕攬進(jìn)懷里,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想了,不管你做什么決定,姐妹我都支持你!但是笙笙,結(jié)婚這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這可不是兒戲?!?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認(rèn)真了些:“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拋開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不談,唐聿禮這個人也拋開過去不談,他現(xiàn)在對你,確實沒得說,長得帥,有能力,對你體貼入微,關(guān)鍵是他愛你,選擇一個愛你的,而不是你愛的,或許……真的不會那么累?!?
童可欣最后這句話,像一顆種子,悄然落在了林笙混亂的心田。
選擇一個愛她的,而不是她愛的……
真的會不那么累嗎?
林笙靠在童可欣溫暖的懷里,感受著他無條件的支持,心中那片冰冷的荒蕪,似乎被注入了一絲微弱的暖意,但那份關(guān)于未來的抉擇,卻變得更加沉重和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