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童可欣趕到醫(yī)院時,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周祈年和賀景淮兩個人守在病房外。
周祈年靠在墻邊,眼神望著病房門,深邃難辨,但周身那股壓抑沉重的氣息似乎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屏息的期待。
賀景淮則斜倚在對面,雙手插兜,臉上帶著點玩味的笑意,目光時不時掃過周祈年。
這氣氛有點微妙。
不像剛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抉擇的凝重,反而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緩和。
童可欣心里嘀咕著,放輕腳步走了過去。
賀景淮先看到了她,挑了挑眉,沒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病房里面。
周祈年也察覺到了,轉(zhuǎn)過頭,對上童可欣詢問的目光,他極輕地對她點了點頭,
童可欣瞬間明白了什么,她不再猶豫,輕輕推開病房門,閃身走了進(jìn)去。
病房內(nèi),林笙正抱著小糖果在窗邊輕輕踱步,低聲哼著不成調(diào)的搖籃曲,小家伙大眼睛半瞇著,似乎快要睡著了。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母子二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柔和的光暈,畫面靜謐而安好。
聽到開門聲,林笙回過頭,看到是童可欣,臉上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可欣?!?
童可欣快步走過去,先看了看她懷里的小糖果,伸手輕輕碰了碰孩子的小手,然后才壓低聲音,急切地問道:“笙笙,你沒事吧?我聽說沈清她……沒了?還是你……”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
林笙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輕輕拍著孩子的背,目光有些飄忽地看向窗外,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嗯,我簽的字?!?
盡管已有心理準(zhǔn)備,親耳聽到林笙承認(rèn),童可欣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里五味雜陳。
她握住林笙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指尖冰涼,忍不住用力攥緊,想給她一點溫暖和支持。
“笙笙……”童可欣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安慰顯得蒼白,詢問又怕觸及她的傷痛。
林笙卻仿佛知道她想問什么,收回目光,看向童可欣,眼神清澈而疲憊,卻不再有往日的掙扎和怨恨,她輕輕開口:“可欣,當(dāng)我簽下那個名字的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心里那塊壓了很久很久的石頭,好像一下子就碎了,沒了?!?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就連我對周祈年的那份恨,好像也跟著一起,消失了?!?
童可欣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片經(jīng)歷過狂風(fēng)暴雨后終于歸于平靜的湖泊,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為她感到松了口氣。
恨一個人,太累了。
放下,才是解脫。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試探著問:“那……對周祈年呢?恨沒了,那感情呢?”
這個問題讓林笙沉默了下來。
她低下頭,看著懷中終于沉沉睡去的小糖果,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掩去了眸底所有的情緒。
過了許久,就在童可欣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才聽到林笙用一種近乎嘆息的聲音,輕聲說道:“我現(xiàn)在不想去想那么多了,很累吧只想等身體好點,趕緊出院,帶著糖果,過幾天安生日子?!?
她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疲憊,和對平靜生活的渴望。
童可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追問,只是心疼地?fù)Я藫募绨颍骸昂?,不想了,咱們先好好把身體養(yǎng)好,出院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給你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
又陪林笙說了會兒話,看她面露倦色,童可欣便起身告辭,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
她剛帶上房門,一轉(zhuǎn)身,就聽到旁邊樓梯間方向傳來賀景淮的聲音,帶著他慣有的玩世不恭,卻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硬:“老爺子放話了,我以后要娶的,必須是門當(dāng)戶對,能對家族有益的,而不是一個放在臺面上,任人評頭論足,甚至隨意玩弄的戲子?!?
童可欣的腳步瞬間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剎那間涌向頭頂,又迅速褪去,留下冰涼的麻木。
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周祈年率先看到了從病房出來的童可欣,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他輕咳了一聲,打斷賀景淮:“景淮?!?
賀景淮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童可欣,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愕然,隨即又恢復(fù)了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聊完了?”
童可欣沒應(yīng)他的話,只是淡淡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