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默認的姿態(tài),讓孫蔓長長地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fā)自內心的輕松笑容。
也讓唐聿禮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眼底迸發(fā)出難以抑制的驚喜光彩。
從醫(yī)院出來,已是傍晚時分。
夕陽的余暉將天邊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色,也給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幾分暖意。
唐聿禮開車送林笙回診所,車廂內不再像來時那般凝滯緊繃,氣氛緩和了許多。
“笙笙,孫姨那邊你別太擔心?!碧祈捕Y一邊開車,一邊溫聲安撫:“醫(yī)生說了,主要是勞累和情緒波動引起的,住院觀察幾天,穩(wěn)定了就能回家靜養(yǎng),我會請最好的看護,定期帶她復查,你安心養(yǎng)胎就好。”
“嗯,謝謝你……哥?!绷煮峡粗巴饬魇诺慕志埃p輕應了一聲。
那聲“哥”叫得還有些生澀,卻不再帶有之前的冰冷和抗拒。
唐聿禮因為她這聲稱呼,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涌起一股混雜著酸楚和喜悅的暖流。
他將車平穩(wěn)地停在安笙診所對面的路邊,等到林笙下車后,也跟著一起下車。
他轉過頭,目光深深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看向林笙,輕聲問道:“笙笙,那我們現(xiàn)在算是和好了嗎?重新做回家人,可以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和期盼。
林笙沉默了片刻。
夕陽的金光映照在她沉靜的側臉上。
她想起母親拉著他們的手說“一家人”時的神情,想起唐聿禮今天在醫(yī)院走廊揮出的那一拳,想起他這段時間風雪無阻的守候和眼中那份真摯的愧疚……
她終究不是鐵石心腸。
過去那些偏執(zhí)的傷害無法抹去,但母親期盼的目光和眼前這個人試圖贖罪,渴望回歸家人位置的姿態(tài),讓她無法再硬起心腸將他一味推遠。
她緩緩轉過頭,迎上唐聿禮緊張的目光,極輕地,點了點頭:“嗯?!?
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卻讓唐聿禮瞬間屏住了呼吸,隨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緊緊地用力將林笙抱在懷里,仿佛生怕她反悔,又像是要通過這種方式確認這份失而復得的資格。
他聲音也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帶著明顯的顫音:“謝謝你,笙笙,謝謝你肯再給我機會,我發(fā)誓,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再也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他將她抱的很緊,帶著一種失而復得的珍視和不容置疑的決心。
林笙感受著他懷里的力度和溫度,和話語里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激動和赤誠,身體微微僵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推開他。
她只是輕輕垂下了眼簾,掩去了眸底那一絲復雜的,連她自己都尚未理清的茫然。
而就在馬路對面,一輛低調??吭陉幱疤幍暮谏I車里,周祈年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坐在駕駛座上,指間夾著一支燃了半截的煙,猩紅的火點在昏暗中明明滅滅,映照著他冷硬緊繃的下頜線。
他看著唐聿禮緊緊抱著林笙的姿態(tài),看著林笙雖然沒有回應,卻也沒有掙脫的默許姿態(tài),看著唐聿禮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欣喜模樣。
一股濃烈的澀意和恐慌,幾乎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副駕駛上的賀景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自然也看到了那兄妹和睦的一幕。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在寂靜的車廂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看來,笙笙妹妹可以原諒所有人,愿意給任何人機會,唯獨不能原諒你啊,祈年。”
周祈年握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死死地盯著對面,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下頜線繃愈發(fā)的緊。
賀景淮看著他這副樣子,慢悠悠地吸了口煙,吐出淡淡的煙圈,又添了一把火,語氣帶著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調侃:“對于這位失憶了的人來說,他現(xiàn)在可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既是哥哥的身份,又有朝夕相處的,祈年,看來你的危機,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周祈年依舊沉默著,只是那眼神,陰郁如墨。
他猛地發(fā)動了車子,黑色的轎車如同離弦之箭般,迅速駛離了這條街,將那片刺眼的溫馨遠遠拋在身后。
車廂內的氣壓低得嚇人。
賀景淮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和周身散發(fā)出的那股近乎絕望的戾氣,難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周祈年,忽然開口,問出了一個讓人心驚的問題:“祈年,你有沒有想過去做一場親子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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