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年每天都來，但他只是沉默地守在病房門口，他會(huì)通過護(hù)士了解林笙的情況，叮囑醫(yī)生用最好的藥，卻不敢再輕易出現(xiàn)在她面前，生怕刺激到她。

也漸漸變得異常沉默憔悴，眼下的烏青和眉宇間的沉郁揮之不去。

終于到了林笙出院這天。

她換好自己的衣服，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里多了一絲決絕的平靜。

她牽著女兒的手，剛走出病房門，就看到不遠(yuǎn)處，方靜正被兩名警察押著，戴著手銬，顯然也是剛結(jié)束對沈清的探視。

方靜一眼就看到了從病房出來的周祈年，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掙脫了一下警察的鉗制，撲到周祈年面前，聲音凄厲哀求：“祈年！祈年我求求你！你去看看清清吧！就看一眼！她現(xiàn)在那個(gè)樣子，生不如死……她以前是那么驕傲的一個(gè)人……她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就算她做了再多錯(cuò)事，看在她曾經(jīng)那么愛你的份上，看在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你去看看她，跟她說句話，求你了！”

周祈年眉頭緊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煩和疲憊，他側(cè)過身，避開方靜的觸碰，聲音冷沉：“我和她之間，早就無話可說，她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

“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周祈年！”方靜哭喊著，見哀求無用，竟“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周祈年面前，引得走廊里其他人紛紛側(cè)目：“我給你跪下了！算我求你了！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一個(gè)快要失去女兒的母親！去看看她吧！”

周祈年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dòng)弄得一怔，隨即眼底涌起一股暴戾的怒氣，他正要開口厲聲呵斥——

“你惡不惡心！”

一聲帶著顫抖卻異常清晰的冷斥響起。

林笙松開女兒的手，快步走上前，直直看向跪在地上的方靜。

她一把推開擋在中間的周祈年，站到方靜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gè)曾經(jīng)雍容華貴、如今狼狽不堪的女人，積壓了太久的恨意和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情分？可憐？”

林笙的聲音因?yàn)榧?dòng)而提高幾分，帶著刻骨的嘲諷：“你女兒配提情分嗎？她害死顧衍的時(shí)候，有沒有想過情分？！她一次次想害死我和我女兒的時(shí)候，有沒有想過可憐？！像沈清這種惡毒，心理扭曲的人，她只配像現(xiàn)在這樣，毫無尊嚴(yán)痛苦地躺在病床上，一點(diǎn)點(diǎn)耗盡生命！她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憐憫和探望！你們母女很快就會(huì)在地獄團(tuán)聚！”

林笙的話語狠狠刺進(jìn)方靜的心臟，她可以自己去死，甚至下地獄，但絕對不允許她的女兒受到這種傷害！

方靜猛地抬起頭，被林笙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恨意和詛咒驚得渾身一顫，隨即，一種破罐破摔的惡毒也涌了上來，她尖聲反嗆：“林笙！你怎么能說出這么惡毒的話！你還是不是人？！你就不怕報(bào)應(yīng)到你女兒身上嗎？！我看你就是個(gè)克星！所有跟你沾上關(guān)系的人都沒好下場！你克死了顧衍！你……”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打斷了方靜惡毒的詛咒。

林笙用盡了全身力氣，手掌因?yàn)橛昧Χ⑽l(fā)麻。

她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卻帶著一種決絕，死死盯著被打偏過臉去的方靜，一字一頓地說：“這一巴掌，是替顧衍打的！你沒有資格提他的名字！你們沈家不配！”

空氣瞬間凝固。

方靜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林笙，隨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下去，被一旁的警察重新架住。

周祈年站在一旁，看著林笙顫抖卻挺直的背影，心情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

有痛，有澀，也有一種難以喻的震動(dòng)。

小姑娘被這一幕嚇到了，躲在奶奶身后，小聲地啜泣起來。

白琴連忙抱起孫女安撫，擔(dān)憂地看著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林笙。

林笙打完那一巴掌，仿佛也用掉了所有的力氣，她深吸一口氣，不再看任何人，轉(zhuǎn)身，重新拉起女兒的小手，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語氣對小姑娘說：“小初，我們走吧?！?

她挺直脊背，牽著女兒，一步一步，堅(jiān)定地朝著醫(yī)院大門外的光亮處走去。

將身后所有的混亂、痛苦與糾纏，都決絕地留在了那片彌漫著消毒水氣味的陰影里。

窗外，烏云散開了一線，一縷微弱的陽光掙扎著透射下來，照亮了她前行的路，卻無法否驅(qū)散她心底厚重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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