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笙心神不寧地待在公寓里,反復看著手機,顧衍依舊沒有回復任何消息。
窗外夜色沉沉,仿佛也壓在她的心頭。
就在她心緒不寧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白琴打來的。
“笙笙啊?!卑浊俚穆曇魩е唤z小心翼翼的試探:“小初玩累了,剛剛睡著了,睡得挺沉的,要不……就讓她在這邊睡吧?明天晚上我再讓人送她回去,你看行嗎?”
林笙沉默了幾秒,她其實很想立刻接回女兒,但聽著白琴語氣里的懇求和不舍,再想到女兒對奶奶的依賴,她終究還是心軟了。
孩子剛經(jīng)歷驚嚇,有個安穩(wěn)的睡眠更重要。
“好,那明天晚上我再去接她。”林笙的聲音盡量平靜。
“哎,好!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她!”
白琴連忙答應,語氣里透出欣喜,隨即又猶豫著開口:“笙笙啊,我知道有些話這時候說不好,但是祈年他也知道錯了,你看孩子畢竟……”
“阿姨?!绷煮洗驍嗔怂脑?,聲音不大,卻刻意保持的疏離:“時間不早了,您也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再聯(lián)系您?!?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最終傳來白琴一聲輕微的嘆息:“那你也要注意身體,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公寓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靜。
林笙靠在沙發(fā)上,只覺得身心俱疲,所有的事情像一團亂麻,纏繞得她幾乎透不過氣。
她最擔心的還是顧衍,也不知道唐聿禮和他都說了什么。
第二天,林笙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機,依然沒有顧衍的回復。
她忍不住又發(fā)了一條信息過去:顧衍,你還好嗎?我很擔心你,看到信息回我一下好嗎?
但信息依舊石沉大海。
這也讓她心底那份說不出的不安逐漸蔓延,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xiàn)在不是沉浸在個人情緒里的時候。
林笙輕輕呼了一口,又想起了李其,想起了那個可能存在的酒店監(jiān)控。
她努力壓下心底對顧衍的擔憂和紛亂的情緒,收拾了一下,就開車去了醫(yī)院。
來到李其的病房外,她正準備推門進去,卻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一個面生的護士正背對著門,動作有些可疑地準備給李其更換輸液瓶。
那護士的眼神閃爍,左右張望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緊張。
林笙心里“咯噔”一下,想也不想就下意識的推門而入,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凌厲:“等一下,他的藥不是這個時間點換吧?”
那護士被她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手一抖,輸液袋差點掉在地上。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強自鎮(zhèn)定道:“……我是新來的,護士長讓我來換藥的?!?
“新來的?”林笙走上前,視線掃過她胸前的工牌,又看向那袋藥液:“你的工牌呢?這藥是什么?把醫(yī)囑單給我看一下。”
面對林笙的質(zhì)問和迫人的氣勢,那護士臉色越來越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眼神飄忽不定。
聽到她們的動靜,病床上的李其也醒了過來,虛弱地睜開眼,看到林笙,又看到那個神色慌張的護士,一瞬就明白了什么,心中微沉:“誰讓你來的?”
那護士見勢不妙,猛地將手里的輸液袋往地上一扔,轉(zhuǎn)身就想跑!
林笙早有防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站??!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放開我!”
掙扎間,護士口袋里的一個小藥瓶滾落出來,林笙眼疾手快地撿起來一看,是一種強效的能誘發(fā)心臟驟停的藥物!
“你!”林笙心中一緊,死死攥住那護士的手臂,同時按下床頭的呼叫鈴,“保安!快來703病房!”
聽到她的聲音,那護士徹底慌了,拼命掙扎,但還是很快被聞訊趕來的保安和控制住帶走了。
病房里重新恢復安靜,只剩下李其粗重的喘息聲。
林笙心有余悸,看著地上那瓶可怕的藥物,后背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她恰好過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她沒想到沈家竟然真的敢在醫(yī)院里再次下手。
默了片刻,她才看向病床上臉色灰敗,眼神復雜的李其,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問道:“你怎么樣?”
李其搖了搖頭,聲音沙?。骸斑€死不了,謝謝你?!?
林笙看著他那副樣子,想到他曾經(jīng)的助紂為虐,心情復雜,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但她現(xiàn)在也沒思緒去想這些,只是看著他,沉聲問道:“李其,你上次說錄音在你奶奶的手機里,除了那個,當年的事情,還有沒有其他可能存在的證據(jù)?任何細枝末節(jié)都不要放過。”
李其艱難地喘了口氣,努力回憶著,眼神因為剛才的驚險而變得清醒了一些:“鉑悅酒店也有可能,那天晚上,沈清是主動來找我的,在酒店大堂,她是從后面抱住我的,如果酒店當年的監(jiān)控錄像還在,或許能看到是她主動的,這算不算一種證據(jù)?”
鉑悅酒店。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林笙的心臟猛地一跳,看來她昨晚得猜測方向并沒有錯。
“還有……”李其想起剛才那個闖入的護士,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又補充道,聲音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狠勁:“我知道沈清,她左邊胸口靠下的位置,有一顆很小的紅痣,這個算不算特征?如果警方問我,那我可以提供這一點?!?
聽到他的話,林笙的心跳越來越快,酒店監(jiān)控如果能找到,再加上李其的指認和這個私密特征,以及可能找到的錄音……證據(jù)鏈正在一點點變得清晰!
她看著李其,想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我會給你請一個專業(yè)的護工,24小時看護,費用我來出,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必須活著?!?
聞,李其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愕然和極其復雜的愧疚。
他沒想到林笙會這樣做。
“……為什么?”他啞聲問。
林笙的表情很淡,聲音卻清晰:“因為你活著,才能說出真相,你死了,只會讓某些人稱心如意,而真相可能永遠被埋沒?!?
說完,她不再看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走到門口時,李其忽然極其艱難地、用盡力氣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林笙,當年,對不起……”
聽著他遲來的道歉,林笙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只是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對不起……太輕了。
她的目標無比清晰,就是找到證據(jù),讓該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
從醫(yī)院離開,林笙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去找了趟童可欣,和她待了一天,才緩解了一些緊繃的神經(jīng),開車回到公寓樓下。
暮色四合,路燈剛剛亮起,就在她停好車,打開車門下車后,抬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衍站在那里,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孤寂。
他低著頭,似乎正在出神,側(cè)臉在光影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林笙的心猛地一跳,幾乎是跑著過去的:“顧衍!”
聞聲,顧衍緩緩抬起頭,看向她。
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眼神里帶著疲憊,但似乎比昨晚稍微平靜了一些。
“你……”林笙在他面前站定,氣息微喘,仰頭看著他,眼里是毫不掩飾的擔憂和急切:“你昨天沒事吧?我哥他是不是跟你說了很難聽的話?對不起,你別放在心上,那不是我的意思,我……”
她的話語很是急切,帶著歉疚。
顧衍深深地注視她沒說話,此刻她清澈眼眸里印出真切的擔憂和點點路燈的光芒,夜風吹起她額前的幾縷碎發(fā),柔和了她平日里的清冷,增添了幾分動人的溫柔。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林笙,你覺得我們是一路人嗎?”
林笙被他這個問題問得愣了一下。
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積壓著太多沉重的情緒,也讓她差不多猜出了唐聿禮昨晚和他都說了什么。
林笙輕輕吸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將被風吹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眸光沉靜,迎著他的目光,聲音很輕:“顧衍,其實在骨子里,我們才是一路人。”
她頓了頓,看著他微微波動的眼神,繼續(xù)緩緩說道:“我們都沒有那么顯赫的家世背景可以依靠,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點一點努力掙來的,所以我們比誰都清楚生活的重量,也比誰都懂得珍惜來之不易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