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手碰到門把手的瞬間,周祈年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再問最后一次,顧衍的妹妹,當(dāng)年到底為什么跳樓?你們沈家,真的干干凈凈,一點都不知道嗎?”
方靜的手猛地一抖,放在門手上的手瞬間縮了回來。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瞳孔因為極致的驚恐而驟然收縮,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窗外,天色不知何時再次陰沉下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將病房里襯的氣氛很是凝重。
方靜強(qiáng)撐著轉(zhuǎn)過身,臉上勉強(qiáng)擠出一抹笑,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祈年,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顧家丫頭當(dāng)年是自己想不開跳的樓,警方的結(jié)論早就有了,跟我們沈家能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一定是太累了,聽信了些什么風(fēng)風(fēng)語,產(chǎn)生誤會了……”
她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向門口挪動,手指再次悄悄搭上了冰涼的金屬門把手。
周祈年站在原地,沒有阻止,只是用一種冷到極致的目光審視著她,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誤會?方阿姨,你覺得時至今日,我還會相信這只是誤會嗎?李其的指認(rèn),五年前雨夜的巧合,還有這次小初被綁架的精準(zhǔn),太多的誤會都指向你們沈家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砸在方靜的心上:“我不是在問你,我是在告訴你,我會查到底,如果讓我找到任何證據(jù),證明你們和這些事有半點關(guān)系……”
周祈年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卻已經(jīng)明顯。
方靜強(qiáng)忍著心慌,看著他說:“我們沈家隨時奉陪。”
丟下這句,她就猛地拉開門,快速走了出去,高跟鞋在空曠的走廊里敲擊出不斷的回音。
病房里,周祈年克制著呼吸,腦海里不斷閃爍著這件事的種種關(guān)鍵,臉色愈發(fā)的差。
直到走出很遠(yuǎn),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方靜才敢大口喘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腔。
周祈年最后那個眼神……他知道什么?
他到底查到了多少?不行,她必須立刻回去和清清商量!
然而,當(dāng)她心神不寧地匆匆趕回沈清的vip病房門口時,在看到等在門口的男人時,猛地頓住了腳步,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顧衍,不知何時來了,此刻正靜靜地站在病房門外。
他沒有進(jìn)去,只是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沉默地凝視著病房內(nèi)似乎因為藥物作用而熟睡的沈清。
走廊頂燈的光線落在他清雋的側(cè)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深邃難辨,看不出絲毫情緒,卻無端地讓人感到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
方靜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瞬間將她籠罩。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狂跳的心,擠出一個慣常的,帶著幾分長輩關(guān)切的笑容,快步走上前:“阿衍?你怎么來了?回國這么久,也不說回家看看?你叔叔前幾天還念叨你呢。”
顧衍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平靜地落在方靜臉上,那眼神太過平靜,反而讓方靜感到一陣心虛。
他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帶著清晰嘲諷的弧度:“回家?回哪個家?方姨,我早就沒有家了?!?
方靜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變得無比尷尬:“你…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沈家永遠(yuǎn)是你的家啊,你媽媽要是……”
“我媽媽要是知道她最好的姐妹、她視如親妹的方姨,在她女兒慘死、她變成植物人后,一次都沒去醫(yī)院看過她,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很欣慰?”顧衍打斷她,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毫不留情的揭開了方靜虛偽的面具。
方靜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勉強(qiáng)道:“我…我那是怕觸景生情,而且公司事情多……”
顧衍似乎懶得再聽她辯解,目光重新轉(zhuǎn)向病房內(nèi)的沈清,語氣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意味深長:“這么多年過去了,清清看起來倒是過得很好,睡得也很安穩(wěn)。”
方靜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了病房門前,語氣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驚慌和尖銳:“顧衍!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顧衍終于將目光完全收回,落在方靜寫滿防備和心虛的臉上,他微微揚眉,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的探究:“方姨,我只是來看看妹妹,你為什么一副這么心虛害怕的樣子?”
“我…我沒有!”方靜立刻否認(rèn),聲音卻因為底氣不足而顯得有些氣憤:“顧衍,我知道你妹妹的事對你打擊很大,但你也不能因此就胡思亂想,遷怒無辜的人!清清她一直把你當(dāng)親哥哥的!”
“無辜?”顧衍輕輕重復(fù)著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輕,卻讓方靜后頸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不再看方靜,只是最后瞥了一眼病房內(nèi)熟睡的沈清,聲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道:“方姨,替我轉(zhuǎn)告清清一件事,這個世界有時候很小,因果報應(yīng),來得往往比想象中更快,讓她……小心一點?!?
說完這句,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離開,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方靜僵在原地,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渾身冰冷。
顧衍最后那句話,那個眼神……絕對不是空穴來風(fēng)!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他想報復(fù)!
她猛地推開病房門,沖了進(jìn)去,甚至顧不上會不會吵醒沈清,顫抖著手推她:“清清!清清!醒醒!出事了!”
沈清被她推醒,不滿地蹙起眉頭,睡眼惺忪地抱怨:“媽……你干什么呀……我好困……”
“別睡了!”方靜的聲音帶著恐懼:“顧衍他剛才來了!說了些很奇怪的話,我感覺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要報復(fù)我們……”
沈清聞,睡意瞬間嚇跑了大半,猛地坐起身:“顧衍?他說什么了?!”
“他說……說讓您小心點,說因果報應(yīng)來得快……”
方靜語無倫次地重復(fù)著,臉色很是白:“而且……而且周祈年那邊也懷疑我們了!他剛才質(zhì)問我顧衍妹妹的事,還說明白白要把綁架案和五年前的事都查清楚!清清,如果要是那兩個人要是把我們供出來……”
“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經(jīng)把他們收買了嗎!”沈清雖然心里也害怕,但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兩個人收了那么多錢,家人也在我們手里,他們不敢亂說話!至于顧衍……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醫(yī)生,他能干什么?周祈年懷疑又怎么樣?他沒有證據(jù)!只要我們沒有留下證據(jù),他們就奈何不了我們!”
她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泄露了她內(nèi)心的恐慌。她急切地抓住方靜的手:“媽,祈年呢?他為什么沒來看我?你見到他了嗎?他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你快點叫他來?。≈灰麃砜次?,相信我,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方靜看著女兒到了這個時候還只想著周祈年,又是氣又是急,忍不住脫口而出:“你還想著他?!就是他在懷疑你!而且孩子……孩子已經(jīng)被他救回去了!”
“什么?!”沈清猛地瞪大了眼睛,臉上血色盡失,尖聲叫道:“不可能!那么多人!連一個孩子都弄不死嗎?!都是廢物!”
“噓!你小點聲!”方靜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驚恐地看向門口,壓低了聲音,“我的小祖宗!你喊什么!生怕別人聽不見嗎?!人是被警察抓走的!現(xiàn)在只能指望他們嘴巴夠緊了!”
沈清一把推開方靜的手,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因為計劃失敗和恐懼而變得有些瘋狂:“那怎么辦?!萬一……萬一他們說了……我們……我們是不是完了?媽!我不能進(jìn)去!我不能坐牢!”
看著女兒瀕臨崩潰的樣子,方靜反而奇異地冷靜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孤注一擲的狠光:“不會的!放心,媽不會讓你有事的!就算……就算最后真到了那一步,媽也會想辦法把所有事情扛下來!你只要記住,無論誰問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媽做的!聽明白了嗎?!”
沈清愣愣地看著方靜眼中的堅決,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只有巨大的恐懼和一絲扭曲的慶幸交織在心頭。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密密麻麻的不斷飄落。
仿佛要徹底湮沒這座城市的所有的光亮與聲響,只留下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蒼白與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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