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有趙凌自己明白,他更多的是在扮演一個理想君主的角色。
也正因如此,他內(nèi)心深處,對信陵君那般真正擁有偉大人格魅力的歷史人物,始終懷有一份深深的敬仰。
看著兒子流露出罕見的自省與對古之賢者的向往,嬴政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慈愛。
他并未點破,只是靜靜地品味著手中的牛奶。
這時,趙凌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湊到嬴政面前,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討好與狡黠的笑容,如同尋常人家向父親撒嬌的兒子:
“父皇,您如今卸下重擔,一身輕松,總得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做做,頤養(yǎng)天年也不能太過無聊不是?”
他笑嘻嘻地說道,“朕覺得……以父皇您的學識、閱歷和威嚴,若是能去尚學宮,幫朕管管那些正值調(diào)皮年紀的弟弟妹妹們,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既能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又能將您的雄才大略,潛移默化地傳授給大秦的下一代,豈非兩全其美?”
“去尚學宮?”嬴政聞,撫須的手微微一頓,眼中果然露出了濃厚的興趣光芒,“嗯……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本就對趙凌創(chuàng)建的這座融合了諸子百家,旨在培養(yǎng)新型人才的學宮抱有極大的好奇。
想當年,他為了統(tǒng)一思想,鞏固統(tǒng)治,不得不行焚書之舉,嚴格法家,但這并不代表他對其他諸子百家的學說一無所知或不認可。
恰恰相反,他深知各家皆有長處,只是在那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下,他必須做出最有利于帝國穩(wěn)定的抉擇。
如今,內(nèi)憂外患基本平定,匈奴都被打服了,百越歸心,更有趙凌這樣一位近乎完美的繼承者掌控全局,帝國根基已穩(wěn)。
此時讓諸子百家之學在可控的范圍內(nèi)再現(xiàn)榮光,相互砥礪,取長補短,對于帝國的長遠發(fā)展,無疑是極為有利的。
尚學宮,正是這樣一個絕佳的試驗場。
更何況,趙凌將幾乎所有適齡的皇室子弟都送入了尚學宮就讀。
對他而,能遠離朝堂紛爭,在學宮那片相對純凈的環(huán)境中,看著自己的兒女們學習成長,偶爾加以點撥,享受那份尋常老人渴望的天倫之樂,確實是人生一大快事,遠比跑到偏遠的巴蜀去靜養(yǎng)要有趣得多。
趙凌見父親意動,心中暗喜。
他如此提議,固然是為弟弟妹妹們著想,希望他們能得到最好的教導,但內(nèi)心深處,也未嘗沒有一絲小小的私心。
他實在有點擔心自家這位雄才大略,閑不住的老父親,在祭祖大典之后,會覺得咸陽無聊,真的一扭頭就跑巴蜀甚至更遠的地方去考察了。
那豈不是讓他這個做兒子的時時牽掛?
再者,他幾乎能想象到,當尚學宮里那些原本就被扶蘇和阿青管束著的小家伙們,突然發(fā)現(xiàn)傳說中的帝師駕臨,而且威嚴比之長公子和未來皇后更甚時,那副噤若寒蟬、叫苦不迭的場景……
想到這里,趙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要知道,當年嬴政在位時,諸位公子和女公子,有幾個在他面前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敬畏有加的?
嬴政似乎沒有察覺到兒子那點“壞心思”,他想起了另外幾個兒子,問道:“為父聽說,你將朕那幾個不太成器的兒子,比如將閭、贏高、贏僇他們,都送到軍營里去磨礪了三個月?他們現(xiàn)在可有所改變?”
提到此事,趙凌收起了玩笑之色,正色回道:“回父皇,軍營三月,效果顯著。他們比起從前,少了許多宗室子弟常有的傲慢與嬌驕二氣,皮膚黝黑了,身板結(jié)實了,眼神也堅毅了許多,更懂得了責任與擔當,越來越像真正的男人了?!?
“假以時日,稍加培養(yǎng),未必不能成為帝國之棟梁,屆時便可委以一方之重任。”
嬴政聽著,臉上露出了真正欣慰的笑容,連連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能堪大用,方不負贏姓血脈!”
趙凌趁熱打鐵,語氣帶著一絲懇請:“所以啊,父皇,他們現(xiàn)在也都在尚學宮中進修。還望父皇此番前去,能再多費些心思,認真教導他們一番?!?
“無論是學識、見識,還是為臣之道、為人之本,都需您這樣的雄主加以點撥。唯有如此,他們才能真正成為支撐起我大秦未來的合格宗親,帝國的堅實棟梁!”
歷朝歷代,宗親問題都是讓皇帝頗為頭疼的痼疾,要么養(yǎng)虎為患,要么圈養(yǎng)成豬。
但在趙凌這里,這個問題似乎變得輕松寫意了許多。
他有著足夠的自信與手段,更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
請動這位千古一帝、他們的親生父親親自出山管教!
有嬴政坐鎮(zhèn)尚學宮,親自調(diào)教那些龍子鳳孫,趙凌相信,再頑劣的宗室子弟,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只能乖乖地成長為對帝國有用的人才。
燭光下,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嬴政也隱約猜到自己這兒子都打的些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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