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只是平靜地聽著,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對這潑天的財富并不怎么在意。他抬起眼,目光掃過眾人。
“拓跋宏還在等著我們和哈丹部兩敗俱傷的消息,他以為自己是黃雀,殊不知,螳螂捕蟬,蟬吃的,本就是黃雀的食?!?
“傳令下去,大軍休整一日,即刻班師?!?
“王爺,那北夷那邊……”傅青山微微蹙眉,提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我們當(dāng)真要去北夷王庭?”
孤身犯險,深入草原腹地,這在他們看來,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
“去,當(dāng)然要去?!壁w軒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絲冰冷的戲謔,“不過,不是我們?nèi)?,是本王去?!?
“什么?”眾將大驚失色。
“王爺三思!拓跋宏生性狡詐,此去兇險萬分!”孟虎第一個急了,單膝跪地,聲如洪鐘。
“本王若是率領(lǐng)兩萬大軍兵臨城下,那叫興師問罪,拓跋宏拼了命也得跟我們碰一碰?!壁w軒站起身,緩緩踱步到帳門口,掀開簾子,望著外面那座正在以驚人速度成型的京觀。
“可本王若是只帶千人親衛(wèi),帶著‘聘禮’前去,那叫什么?”
他回頭,看著帳內(nèi)一眾心腹,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叫,迎親?!?
“拓跋宏就算再恨本王,他也得捏著鼻子,笑臉相迎?!?
“因為本王是去娶他妹妹的‘夫婿’,是給他北夷帶去鹽鐵糧食的‘盟友’?!?
“他要是敢動本王一根汗毛,不用我們動手,草原上那些想和我們做生意的部落,就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他設(shè)下驅(qū)虎吞狼之計,是想看本王的笑話。那本王就親自前往,把這份‘笑話’,變成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一番話,說得眾將啞口無,隨即便是熱血沸騰。
原來,王爺從一開始就算計到了這一步。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軍事謀劃,而是誅心!
是要從精神上,徹底擊垮整個北夷。
“何況……”趙軒的目光落在一個被親衛(wèi)小心翼翼捧著的錦盒上,嘴角微微上揚(yáng)。
“本王還給他帶了一份大禮。他拓跋宏,敢收也得收,不敢收,也得收。”
錦盒里,正是用石灰硝制過的哈丹頭顱,雙目圓睜,臉上還凝固著死前的驚恐與不甘。
慕容煙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趙軒的側(cè)臉,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fù)雜難明的光。
這個男人,時而像個無賴,時而像個瘋子,但更多的時候,他像一尊深不可測的魔神,所思所想,永遠(yuǎn)超乎所有人的預(yù)料。
她忽然覺得,拓跋宏敗得不冤。
與趙軒這種人為敵,純屬自取其辱。
三日后。
一支由兩萬涼州軍組成的歸途大軍,押運(yùn)著數(shù)不清的牛羊和堆積如山的戰(zhàn)利品,浩浩蕩蕩地向南而行。
而在他們身后,那座由近五萬顆頭顱堆筑而成的京觀,如同一座沉默的墓碑,矗立在草原之上。
它無聲地向每一個路過此地的生靈,宣告著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慘烈故事,也宣告著一個新霸主的誕生。
與此同時,另一支僅有千人的精銳騎兵,脫離了大部隊,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著草原的更深處,疾馳而去。
隊伍的最前方,趙軒一襲黑衣,坐跨神俊的戰(zhàn)馬,身前馬鞍上,端端正正地放著那個盛著“聘禮”的錦盒。
他身后,孟虎扛著開山大斧,慕容煙背著長劍,一千名親衛(wèi)甲胄精良,面容冷肅,殺氣騰騰。
這不像是去迎親的隊伍,更像是一群去討債的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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