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將整片戰(zhàn)場,染成了一片詭異的血紅色。
拓跋宏僵在馬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妹妹那番話如同尖銳的冰錐,刺破了他最后一點(diǎn)狂傲的偽裝,讓他不得不直面那座城墻上投下的,如同山岳般的陰影。
榮耀?
他看了一眼那片焦黑的土地,和那些仍在痛苦呻吟的麾下勇士,再看看遠(yuǎn)處那座巍峨的涼州城。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所謂的榮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進(jìn),是自取其辱。
退,是顏面掃地。
許久的沉默后,拓跋宏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你……回去告訴趙軒?!?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重新找回皇王子的姿態(tài)。
“和談,可以?!?
“之前說好的和親結(jié)盟,也不是不行?!?
明月公主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但是!”拓跋宏話鋒一轉(zhuǎn),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屬于梟雄的狠厲與狡黠,“他必須向我北夷,拿出足夠的誠意!”
“皇兄……”
拓跋宏抬手打斷了她,目光死死地盯著城墻的方向,眼中寒光閃爍。
“我北夷西境,與涼州接壤之地,盤踞著大蒙的哈丹部?!?
“這支部落,比屠格那蠢貨更為兇悍,人口也更為眾多,常年蠶食我北夷草場,殺我子民,是我北夷心腹大患?!?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給他一個月的時間。”
“只要他能替我北夷,徹底鏟除哈丹部。”
“我拓跋宏,便奉他為盟主,從此北夷唯涼州馬首是瞻?!?
“你與他的婚事,我親自操辦,將你風(fēng)光大嫁!”
“若他辦不到,今日之辱,來日我必百倍奉還!讓他洗干凈脖子等著!”
這番話,既是開出了條件,也是一個惡毒的陽謀。
在他看來,哈丹部是塊硬骨頭,北夷自己都啃不動。
讓剛剛進(jìn)駐草原,立足未穩(wěn)的涼州軍去啃,無異于以卵擊石。
贏了,北夷能除去心腹大患;輸了,趙軒身死名裂,涼州軍元?dú)獯髠?,他拓跋宏照樣能一雪前恥。
這就是為何拓跋宏,能在一群兄弟中,脫穎而出,成為北夷皇王子的原因。
能屈能伸,狠辣無情。
明月公主心頭一沉,她知道,這是皇兄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也是他設(shè)下的一個幾乎無解的死局。
……
當(dāng)明月公主乘坐著吊籃,重新回到城墻之上時,迎接她的是一張張凝重的臉。
聽完拓跋宏的條件后,眾人群情激奮。
“什么?!”慕容煙第一個氣得跳腳,怒氣沖沖道。
“讓我們?nèi)ソo北夷人當(dāng)槍使,拼光將士們的性命,去給他拓跋宏掃清障礙?”
“做他的青天白日夢!”
“這拓跋宏用心何其歹毒!”傅青山也是一臉憤慨。
“哈丹部擁兵五萬,控弦之士皆是悍勇之輩,其首領(lǐng)哈丹更是草原上有名有姓的猛將?!?
“我軍長途奔襲,人生地不熟,如何能在一個月內(nèi)將其剿滅?”
“這分明是想讓我們和哈丹部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不錯?!敝T葛明面色微冷,“此乃驅(qū)虎吞狼之計?!?
“無論勝敗,我涼州軍都將元?dú)獯髠??!?
“屆時,他拓跋宏是戰(zhàn)是和,主動權(quán)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此人,信不得!”
韓江、羅成等一眾將領(lǐng)也紛紛附和,辭激烈,核心意思只有一個:這個虧,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