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其實并不太晚。
街上都還有行人呢,還不到宵禁的時辰,起碼在這內城,宵禁的時辰要比外城晚。
程卿提著燈籠出門前說自己和人有約,不一定幾時回來,讓家丁們都不用跟了,家丁們是眼巴巴目送著程卿離開的,少爺有吩咐,他們不敢違背啊。
這些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有人能在他們眼皮子下威脅程卿,讓程卿乖乖跟著走。
不過程卿也沒走遠,就進了街尾的鐵匠鋪。
什么人啊,居然在鐵匠鋪里約少爺,真是一點情調都不講!
程家這些家丁雖然是大老粗,也曉得自家少爺是解元公,天生就適合待在清貴高雅的地方。
“有點奇怪,跟上去看看?!?
“少爺不是說了一個人——”
“笨,我們遠遠把鐵匠鋪圍著,也不打攪少爺?shù)那屐o?!?
說的真有道理。
就這樣干吧!
……
程卿推開鐵匠鋪的大門,熊熊的爐火把墻壁照得通紅。
老頭子果然在鐵匠鋪里等著她。
一見她來了,就扔了一把鋤頭給她,自己提起地上的箱子。
“走吧,再晚一點,等你家的下人把這里圍住,我們就不好走脫了?!?
程卿無語。
這老頭子猴精啊,真不好騙。
她雖然答應了老頭子會一個人來赴約,可是在剛遭遇過劫殺后兩三天,又沒抓到兇手的情況下,她家的那群家丁,怎么可能真的放任她單獨出門嘛。
程卿敢保證,這間鐵匠鋪肯定是被盯著的。
現(xiàn)在好啦,老頭子又不要呆在鐵匠鋪了。
程卿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抱著鋤頭。
“那我們去哪里?”
老頭子裂嘴一笑,“去一個好地方?!?
然后他當著程卿的面,推開了熊熊燃燒的火爐,火爐下是一條地道,向下延伸,看不清盡頭。
“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
殺人不過頭點地,程卿也想知道這老頭子在弄什么玄虛。
老頭子提著箱子走在前面,程卿打著燈籠扛著鋤頭跟在后面,兩人走了幾步,后面?zhèn)鱽睚X輪聲,那火爐又把入口給封住了。
地道并不是很寬,一個人走著略顯富裕,兩個人并排就有點擠,這樣一前一后正好。
程卿一開始還能有模糊的方向判斷,后來發(fā)現(xiàn)地道還有岔口,跟著老頭子不知轉了幾個彎,她就徹底昏了頭。
老頭子又不停歇,一直悶聲趕路,要不是程卿經常鍛煉,肯定體力不支掉隊。
一開始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辨方向了還有點慌,慌著慌著,居然想開了。
有什么好慌的?
今晚發(fā)現(xiàn)這世上還有第四個人知道她的性別秘密,又聽說自己只有兩三年好活了,這兩個坎都沒把她擊垮,不就迷路嘛,算個啥!
不曉得路才好,這種密道被她記住了,程卿真擔心老頭子會滅口。
程卿這樣一想,心情立刻變輕松許多。
破罐子破摔吧。
反正今晚不可能有讓她更震驚的事發(fā)生了,哪怕老頭子領著她在地下密道穿行,最終目的地是皇宮大內,讓她一鋤頭鏟下狗皇帝的腦袋……程卿覺得自己完全不會慌好么。
人處于緊張和放松兩種狀態(tài)時呼吸頻率是不同的。
越走越遠,程卿的呼吸應該越來越急才對。
哪知程卿的呼吸反而放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