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好痛的。

痛的是蓉娘。

她的蓉娘，在受辱時有多么絕望。

在被關(guān)在偏殿，叫天不靈叫地不應(yīng)時有多么絕望。

在解下腰帶把自己吊到梁上前，又有多么絕望！

而發(fā)生這一切時，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不在蓉娘身邊，讓蓉娘獨自承受著一切，嘗遍了各種負(fù)面情緒，最終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命——

蓉娘多疼呀。

李氏扶棺大哭。

秦氏還想說話，一直默不作聲的五老爺陡然大怒：

“你是有錯，你錯的不是沒想到蓉娘會自盡，是你猜到了蓉娘會自盡，卻還給她尋短見的機會！”

秦氏被嚇得倒退幾步，不小心撞上了程蓉的棺柩，更是控住不住自己發(fā)抖。

“五哥——”

程六老爺不同意這說法，五老爺卻不管他，只對著秦氏罵：

“蓉娘不說出受何人所辱，是因知道說了出來，你們這做叔嬸的也不能為她做主。蓉娘自盡，是因那一夜你們所在的偏殿緊鎖，御醫(yī)進不來，你們出不去，她不拿自己的命做交待，為了掩蓋此事，死的或許不止她一人……她拿自己的命，換了你這個嬸嬸的平安出宮，你如今講起蓉娘的死因，還遮遮掩掩，你在為誰遮掩，你怕得罪了貴人，影響你丈夫的前程，是不是？”

“五哥！”

程六老爺實在受不了五老爺這誅心之。

秦氏更被罵到崩潰，只一個勁兒喃喃否認(rèn)，“我沒有，我不知道蓉娘會自盡，蓉娘是為名節(jié)為死，我沒有逼她……蓉娘是為了程氏的名譽而死?！?

“放屁！她為人所強辱，不是天性見淫與人私通，程氏沒有一條族規(guī)說被人強辱的女子必須去死！是你的態(tài)度影響了蓉娘，她的腿傷未愈，你們讓她進宮。淑妃派人叫你，你就丟下蓉娘自己去了，你忘了自己進宮前發(fā)誓要照顧好蓉娘，淑妃不是中宮皇后，你即便是不去，她也不敢對你這個尚書夫人治罪，那為什么淑妃一叫，你就忙不迭的去了……因為淑妃生了大皇子，中宮無嫡子，大皇子占了長子之位，最有可能繼承大統(tǒng)，你親近的不是淑妃，你認(rèn)為自己親近的是未來太后?！?

五老爺在罵秦氏，又不僅是罵秦氏。

秦氏是一個愚昧的婦人，她的疏忽間接害死了蓉娘。

然而真正逼死蓉娘的，是那吃人的皇宮，也是權(quán)欲熏心的程六老爺！

五老爺看著程六老爺：

“六弟，你變了太多，當(dāng)哥哥都快不認(rèn)識你了。你當(dāng)上了工部尚書，你想更近一步，這不是錯。但你不該把蓉娘當(dāng)棋子，也不該拉上整個程氏一起賭。”

程六老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

他身穿二品朝服的身子，也佝僂了一下，下一刻又挺直了脊背。

——他想更進一步，也想讓南儀程氏更上一層樓，他想讓程蓉嫁皇子并不全出自私心，他也不愿意讓侄女遭遇意外……他沒錯。

錯的是強辱了蓉娘的人。

“五哥，我們要查出真相?！?

五老爺冷笑，指著門口：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不要在蓉娘的靈前說這些，蓉娘會當(dāng)真的，會以為你這個做叔叔真的會為她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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