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紜狠狠地瞪著前方正襟危坐的封炎,明艷的臉龐板了起來。
看著朝自己這邊走來的端木紜,封炎心底警鈴大作。
幾天前在宣國公府時,他就感覺端木紜對他好像有些不滿,果然不是他的錯覺。
奇怪,是他做錯什么了嗎?
封炎在心里默默地反省著:是他這回離京太久了,還是因為上次在宣國公府蓁蓁牽了他的手,亦或是他寫的家書太少了讓蓁蓁擔(dān)心了?
要不,他再補(bǔ)幾封家書?
想著,封炎站起身來,老老實實地對著端木紜拱了拱手,打了招呼:“姐姐?!?
那神態(tài)恭恭敬敬,規(guī)規(guī)矩矩,就跟學(xué)生見了先生似的。
“你是今天回來的?”端木紜一邊問,一邊上下打量著封炎,目光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挑剔。
封炎乖乖地點了點頭:“今早剛回來。”
端木紜心想:封炎心里確實是有妹妹的,所以剛回京就跑來找妹妹,這點做得尚可。
但是,該審還是得審。
端木紜的表情更嚴(yán)肅了,也不避諱端木緋,看著封炎再問道:“你,現(xiàn)在是怎么打算的?”
“我已經(jīng)讓欽天監(jiān)擇日子開太廟了?!狈庋子袉柋卮穑麓鹇俗尪四炯嬘X得他有什么隱瞞。
“……”端木紜一臉莫名地挑了挑眉,什么太廟不太廟的,她關(guān)心太廟做什么。
有一瞬,她幾乎懷疑封炎是不是在顧左右而他。
想了想,端木紜干脆把話挑明道:“你,是不是想納妾?”
???!封炎傻眼了,猶如被雷劈了似的,目瞪口呆。
他,他,他什么時候想過納妾?。?
封炎心里覺得這簡直就是六月飛雪,太冤了!
“我怎么會!”封炎趕緊否認(rèn),語氣斬釘截鐵,就差舉手發(fā)誓了。
他才走了大半年,這到底出什么事了?
封炎一臉懵,轉(zhuǎn)頭朝端木緋看去,心想:蓁蓁該不會也這么想吧?
端木緋正有幾分心虛,乖乖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視。
端木紜還是板著臉,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其實心里稍稍松了口氣。她當(dāng)然也不想封炎傷了妹妹的心,他沒有異心,那是最好的。
端木紜擺出長姐如母的架勢,又問了第三個問題:“那要是別人非要送人給你當(dāng)妾呢?”
“打死。”封炎想也不想地給了兩個字,然后又趕緊補(bǔ)充了兩個字,“統(tǒng)統(tǒng)打死!”
誰給蓁蓁添堵,那就是給他添堵!
要是蓁蓁不要他了,那他上哪兒哭去?找誰哭去?
端木紜的問題來得突然,封炎起初有些懵,漸漸地就冷靜了下來,思緒也轉(zhuǎn)動了起來,暗道:莫非是他離京的這大半年中,有人不安份,故意在端木紜跟前破壞他和端木緋?
十有八九!那么會是誰呢?
封炎神色嚴(yán)正地與端木紜四目相對,眼神明亮清澈,一派坦然,光風(fēng)霽月。
端木紜看著封炎眼神堅定,神色稍緩。嗯,封炎這個態(tài)度還算不錯,勉強(qiáng)配得上妹妹。
封炎心里還有些緊張,一顆心上不上下不下的,很主動地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端木紜,“姐姐請坐?!?
這本來就是自家,端木紜當(dāng)然也不客氣,從善如流地坐下了。
封炎又親自拿一旁的茶壺給端木紜倒了一杯溫花茶,親自送到端木紜手邊,“姐姐喝茶?!?
同時,他又不著痕跡地把那個空藥碗塞給了端木緋,對著她眨了下眼,示意她收起來。
端木緋一看到這個藥碗就更心虛了,連忙把碗藏在了一個花盆后。
端木紜其實看到了兩人的小動作,鼻尖動了動,往窗外看了一眼,猜到了什么。
她心里忽然就有種“女大不中留”的唏噓。哎,妹妹很快就是別人家的了。
封炎卻是不知道端木紜在想什么,很自覺地又道:“姐姐,還有什么要問的嗎?”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端木紜,希望她多問一點。
他可不能讓蓁蓁覺得他有異心。
那是他想了十幾年的人,那是他放在心里十幾年的人,那是他要永遠(yuǎn)掬在手心的人!
“……”端木紜反而被他問得語結(jié)了。
她早就琢磨著好要審一審封炎,可是今天是正巧撞上了封炎,有些突然,除了納妾這個問題外,她還真是沒想好。
封炎抓住機(jī)會表忠心:“姐姐,你放心,我對蓁蓁絕對沒有二心的??!”
那就好!端木紜總算是滿意了,但還是清清嗓子,故作嚴(yán)厲地警告道:“我要好好考察你一下,要是發(fā)現(xiàn)你有什么不好,就取消婚約!”
她的妹妹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封炎聞宛若晴天霹靂,可憐巴巴地看著端木緋,鳳眼眨巴眨巴,仿佛在說,他很好的,很好很好的,別不要他啊??!
端木緋還在看那個被她藏在花盆后的藥碗,覺得這個位置藏得不太好,正琢磨著是不是應(yīng)該換個地方藏,根本沒接收到封炎的眼神。
封炎身后的尾巴可憐兮兮地垂了下來,耳朵耷拉,心里暗道:不行,他得和大哥打聽打聽,他不在的日子里,到底是誰在背后陰他!
誰敢陰他,就該有被他回敬的心理準(zhǔn)備,統(tǒng)統(tǒng)打死!
等等!
封炎忽然想到了什么,會不會是有人想跟他搶蓁蓁才故意跑到端木紜跟前陰他?
一定是這樣!
這事絕對不能就這么算了。封炎在心里對自己說。
端木紜見封炎一不小心就被妹妹無視了,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
跟著,她又清了清嗓子,封炎下意識地就挺直了背脊,站得筆直,恍若聽到軍令的士兵般。
端木紜撫了撫衣袖,隨口打發(fā)了封炎道:“你要是沒別的事,就回去吧。蓁蓁還要午睡呢?!?
封炎很想說,他不會打擾端木緋午睡的,可是想到端木紜說還要考察自己來著,完全不敢有任何異議。
“那我先走了?!狈庋滓酪啦簧岬赜挚戳丝炊四揪p,這一次,端木緋總算接收到了他的眼神,笑吟吟地對著他揮手告別。
封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當(dāng)然還是翻墻走的。
他一走,端木緋總算長舒了一口氣,把藏起來的那件披風(fēng)拿了出來,五官皺成了一團(tuán)。
“姐姐,披風(fēng)還有一半沒繡完。”
端木緋欲哭無淚地看著還空著一半的孔雀尾羽,嘆了口氣,心里為她泡湯的午睡感到悲傷。
端木紜見妹妹這副樣子,心疼極了,隨手把那件披風(fēng)又丟回了繡籃里,柔聲道:“蓁蓁,慢慢繡,不著急,別累著了眼睛,我晾他也不敢催!”
“……”端木緋在午睡和繡花之間掙扎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藏在花盆后的那個空藥碗,唇角微翹,想起了她和封炎的小秘密。
端木緋默默地開始穿針引線。
端木紜在一旁幫著分繡線。
端木緋一邊繡花,一邊和端木紜漫天閑聊,一會兒說她最近淘到了幾本有趣的書籍,一會兒說她這幾天看了一本西洋醫(yī)書,一會兒又說起章嵐養(yǎng)的那只小鸚鵡……
端木紜有一聲沒一聲地應(yīng)著,氣氛很是溫馨。
等端木緋又繡好一個孔雀尾羽的“眼圈”,外面?zhèn)鱽砹搜诀邆兊男φZ聲。
端木緋放下繡針,眼睛一亮,知道是碧蟬回來了。
果然——
下一瞬,碧蟬打簾進(jìn)來了,步履輕快,手里還拎著兩盒蜜餞。
“四姑娘,奴婢今天運(yùn)氣真不錯,買到了蜜杏記的金絲蜜棗和最后一盒蜜餞海棠?!?
碧蟬給主子行了禮,然后就把兩盒蜜餞打開了,送到了兩位姑娘中間的小方幾上。
端木緋再也沒心思繡披風(fēng)了,美滋滋地吃起蜜餞海棠來。
這蜜餞海棠每個不過指頭大小,色澤金黃剔透,好似那金黃的琥珀似的,香甜可口。
碧蟬朝繡籃里那件只繡了一半的披風(fēng)看了一眼,想起了什么,就道:“四姑娘,現(xiàn)在外面的人都在傳,說是未來姑爺會登基?!?
碧蟬看著自家姑娘的眼神有些古怪,心想:那豈不是代表她們姑娘將來要當(dāng)皇后娘娘了?
端木緋滿足地含著一顆蜜餞海棠,眼睛都瞇成了兩彎新月,笑而不語。
端木紜也拈起了一顆蜜餞海棠,隨口問道:“外面還傳了什么?”
碧蟬如實稟道:“還有人說,未來姑爺不是崇明帝的兒子,說是無憑無據(jù)的,這一定是安平長公主殿下和未來姑爺為了謀朝篡位想要李代桃僵,偷龍轉(zhuǎn)鳳?!?
“也有人說皇上都認(rèn)了,反正眾說紛紜,熱鬧得很。”
端木緋才懶得多管,她現(xiàn)在心里最煩的是她的披風(fēng)還沒繡完呢?。?!
想著,她忽然覺得嘴里的蜜餞海棠也不甜了。
哎,這披風(fēng)怕是再繡上一個月也繡不完,要不,她干脆再放放,把它當(dāng)作封炎的生辰禮物?
此刻,封炎已經(jīng)回到了安平長公主府,冷不防地打了噴嚏。
一旁的門房婆子接過了奔霄的馬繩,湊趣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誰在惦記公子了?!?
難道是蓁蓁在想念自己?封炎美滋滋地想著,步履輕快地朝著正院去了,幾乎快要飄起來了。
安平正在左次間里,一看到兒子穿著一身鮮亮的青蓮色袍子,就想起了端木緋正在繡的孔雀披風(fēng),勾唇笑了。
“阿炎,去看過蓁蓁了?”安平用調(diào)侃的語氣說道,越看兒子越覺得這小子傻氣。幸好緋兒不嫌棄自家這個傻兒子!
封炎坦然地“嗯”了一聲,挑了挑右眉,總覺得母親的笑有些意味深長。
安平再一想,覺得不對,又道:“那你怎么這么快就……”就回來了?好不容易見到心上人,不是應(yīng)該好好地甜蜜語一番嗎?
安平靈光一閃,“阿炎,你該不會是被抓了個正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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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的月票好少,一定是因為阿炎太不受待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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