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唐氏迫不及待地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一群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朝著永禧堂的方向走去。
只剩下端木緋一人站在原地。
端木緋既沒攔著,也沒跟上去,冷眼朝她們離去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慢條斯理地?cái)n了攏斗篷,這才跨出了步子。
只不過,她的方向不是永禧堂,而是湛清院。
另一個(gè)方向的唐氏走著走著,忍不住駐足,回頭朝端木緋的方向看去,有些猶豫地說道:“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止是唐氏這么想,賀大夫人等人心底也有同樣的懷疑。
賀大夫人也朝端木緋望去,瞇了瞇眼,“她要是知道了,為何不攔我們?”
方才賀大夫人也擔(dān)心端木緋喚人攔下她們,畢竟這端木府中除了端木憲以外,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端木緋了。
“大嫂說得是。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事不宜遲?!辟R二夫人急急道。
幾人彼此看了看,交換了一個(gè)意味深長的眼神,加快步伐朝著永禧堂那邊去了。
那青煙的確來自于永禧堂,而且那里也的確是走水了。
賀氏雖然被端木憲下令軟禁了起來,但是一應(yīng)用度都不少,等唐氏一行人抵達(dá)的時(shí)候,院子里的人已經(jīng)在救火了。
灼熱明亮的火焰瘋狂地舔舐著房屋,滾滾濃煙隨著火焰升騰而起,院子里煙霧繚繞,連空氣也都隨著這場大火變得灼熱了起來。
周圍都是凌亂的腳步聲、喊叫聲與潑水聲,一個(gè)個(gè)拎著水桶的婆子、丫鬟來來去去。
“嘩!嘩!嘩!”
清水與積雪一桶接著一桶地往著火的屋子潑去……
唐氏一到,就急切地對著院子口的一個(gè)管事嬤嬤質(zhì)問道:“王嬤嬤,太夫人呢?”
王嬤嬤對著唐氏福了福身,神情惶惶地指著屋子方向回道:“三夫人,太夫人還在里面?!?
她話音還未落下,后方就傳來了其他下人此起彼伏的行禮聲:“大少夫人,大姑娘?!?
唐氏等人回頭一看,就見端木紜和季蘭舟并肩朝這邊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四五個(gè)丫鬟婆子。
端木紜神色肅然地望著前方的縷縷濃煙。
賀大夫人神色一冷,端著長輩的架子對著季蘭舟和端木紜指責(zé)道:“阿珩媳婦,表侄女,你們是怎么照顧你們祖母的!”
“就是!”賀二夫人昂著下巴接口道,“便是你們祖母常年臥病不起,你們也不能這么怠慢她啊!要是你們祖母有個(gè)萬一,你們擔(dān)待得起嗎!”
賀大夫人她們不敢對端木緋說重話,生怕一不合得罪了她,但是對于端木紜和季蘭舟可就沒這么多的顧忌了,頤指氣使地斥責(zé)了一通。
季蘭舟始終溫溫柔柔地笑著,完全沒過耳朵。她要是什么都往心上放,估計(jì)在宣武侯府的那些年早就把自己憋出病來了。
端木紜氣定神閑地與賀大夫人、賀二夫人對視,反問道:“兩位表舅母是在指著我們端木家沒照顧好祖母?”
賀二夫人嗤笑了一聲,拔高嗓門道:“難道不是嗎?這火都快燒到你們的祖母屋子里了!”
端木紜嘆了口氣,笑瞇瞇地又道:“既然兩位表舅母對端木家這般不滿意,不如兩位給我做個(gè)‘表率’怎么樣?”
她這句話的意思莫非是要讓她們把賀氏接走?!賀大夫人與賀二夫人震驚地互看了一眼,賀大夫人忍不住斥道:“表侄女,你這說的什么話!你竟然連把你祖母逐出府這樣的話都敢掛在嘴上說!”
“你這是不孝!”賀二夫人接口道,這句話已是誅心。
然而,端木紜連眉毛都沒抬一下,淡淡道:“御使不是說,是賀氏害死了我的親祖母嗎?!殺祖之仇,不共戴天,兩位表舅母覺得是不是?!”
端木紜神色淡定地看著唐氏她們,眼神明亮清澈而銳利,那目光好像已經(jīng)穿透迷霧看透了一切。
眾所周知,王御使是彈劾端木憲謀害發(fā)妻,端木紜分明是故意牽強(qiáng)附會,她不叫賀氏祖母而是直呼賀氏,這已經(jīng)是連面子情都懶得維持了。
唐氏心里咯噔一下,怔怔地看著端木紜,同樣的疑惑再次在心頭浮現(xiàn):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唐氏忍不住看向了兩位賀家表嫂,賀大夫人和賀二夫人都沒想到端木紜會這般強(qiáng)勢,一時(shí)也有些混亂。
端木紜沒和她們多說,目光看向了王嬤嬤,問道:“王嬤嬤,這到底怎么回事?火勢現(xiàn)在如何?”
王嬤嬤誠惶誠恐地回話道:“大姑娘,火是從耳房燒起來的,并蔓延到了附近的三間屋子,所幸火勢不大,已經(jīng)大致控制住了。”
說話間,周圍提著水桶趕來救火的下人越來越多,潑水聲此起彼伏,一路上,那些水桶里濺出的水濕了一地。
唐氏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的疑慮,臉上露出擔(dān)憂的神態(tài),伸長脖子往院子里張望著,“要是火燒到正房就糟糕了,得先把母親救出來要緊!也不知道母親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說著,唐氏已經(jīng)拎著裙裾沖了進(jìn)去,憂心如焚。
賀大夫人、賀二夫人和唐大夫人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端木紜靜靜地站在原地,沒理會她們,由著她們?nèi)ァ?
季蘭舟也沒動,微微笑著,兩人相視一笑,交換了一個(gè)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她們倆來永禧堂的路上,遇上了特意在半路等著她們的碧蟬,碧蟬轉(zhuǎn)達(dá)了端木緋的意思,說若是唐氏她們想借著走水這個(gè)由頭把賀氏接出來,就隨她們的意吧。
聰慧如端木紜自然明白端木緋的用意,季蘭舟亦然。
“我待會讓大管事走一趟五城兵馬司吧?!奔咎m舟含笑道。
端木紜隨口應(yīng)了一聲,眸光微閃。
京中各府各處,出了走水的事,都是要上報(bào)到五城兵馬司的。
所以,若是端木家強(qiáng)行不讓賀氏出來,等上報(bào)時(shí),就仿佛是坐實(shí)了御使所彈劾的那些罪狀,憑白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煩,祖父最近已經(jīng)夠辛苦了。
而且,賀家人唆使唐氏這么鬧來鬧去、上躥下跳的,也就是想讓賀氏出來,那就出來吧。
唐氏已經(jīng)沖到了屋子前,正頤指氣使地指揮周圍的下人救火:
“快,再去其他院子里叫些人過來幫忙救火!”
“今天風(fēng)大,小心風(fēng)把火吹過去了?!?
“小心屋子邊的那幾棵梧桐樹,別讓樹燒起來了?!?
“……”
屋子的火此刻已經(jīng)滅了大半,但是這些下人們也不敢輕怠,還在拎著更多的水桶趕來。
端木紜看著唐氏她們的背影,眉眼間彎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正月十一那日,端木緋回府后就把端木憲被彈劾的事告訴了端木紜,當(dāng)時(shí)端木緋就猜測過這件事要么是謝家和江家搞出來的,要么就是賀家和唐家,就看誰會有下一步動作。
今天的事一出,不止是端木緋,端木紜也能肯定了,是賀家和唐家。
又是幾十桶水潑下后,火勢又小了些許,只剩下西側(cè)的耳房與旁邊的一間房還在燒著。
唐氏往堂屋里張望了一番,就身先士卒地沖了進(jìn)去,嘴里高喊著:“母親!”她帶來的幾個(gè)丫鬟婆子也一擁而入。
端木紜還是沒攔著,也沒管。
她也想看看賀家到底想干什么,免得今天不成,明天又會出新的花招,一出接一出的,委實(shí)麻煩!
反正賀家能折騰的也不過是些內(nèi)闈事,不像江、謝兩家會涉及朝事。
想著,端木紜的雙眸更亮了。
院子里外皆是一片狼藉,臨著耳房的那排房已經(jīng)被燒得焦黑,那些丫鬟婆子還在奮力潑水救火,臉龐多是被煙熏得黑黑灰灰的一片,狼狽不堪。
很快,堂屋那邊就傳來了一陣騷動。
候在屋外的那些下人們也都伸長脖子往屋子里張望著,嘴里喊著“太夫人”、“三夫人”。
唐氏慢慢地扶著賀氏從屋子里走了出來,賀大夫人小心翼翼地扶著賀氏的另一只胳膊。
自從兩年多前,賀氏被端木憲下令關(guān)在永禧堂內(nèi)后,端木紜就再也沒見過她,這還是她時(shí)隔幾年第一次見到賀氏。
賀氏穿著一件鐵銹色暗紋褙子,夾雜著銀絲的頭發(fā)整整齊齊地挽成一個(gè)圓髻,身形比以前豐腴了些,也白皙了些,可整個(gè)人看著卻是蒼老了不少,額頭那一道道深深的褶皺像是用刻刀刻在了上面,渾身散發(fā)著一種陰郁的氣息。
“祖母?!奔咎m舟對著賀氏福了福,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賀氏,她與端木珩成婚的次日來此認(rèn)親時(shí),也只是在永禧堂的院子里給賀氏磕了三個(gè)頭。
“火滅了!”
這時(shí),一個(gè)婆子激動地喊了起來,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氣,紛紛放下手里的水桶水盆,臉上都還有幾分驚魂未定。
唐氏朝端木紜和季蘭舟望了過來,咋咋呼呼地發(fā)號施令道:“紜姐兒,阿珩媳婦,你們怎么還不去給你們祖母請大夫!”
“還有,這永禧堂是暫時(shí)不能住了,得趕緊去收拾一個(gè)院子出來才行。”
端木紜還是神色淡淡,一派泰然地說道:“既然是三嬸母把祖母接出來的,那就得由三嬸母管吧。蘭舟,我們就不要吃力不討好了?!?
端木紜也不管唐氏、賀氏她們是何反應(yīng),直接挽著季蘭舟走了。
兩人走過王嬤嬤身旁時(shí),端木紜吩咐了一句:“王嬤嬤,你稍后把這里的損失和走水的原因報(bào)給我們?!?
“是,大姑娘,大少夫人。”王嬤嬤恭敬地唯唯應(yīng)諾。
兩人毫不留戀地?fù)P長而去,周圍陷入一片詭異的寧靜,那些丫鬟婆子一個(gè)個(gè)垂首,不敢去看唐氏等人的臉色。
太囂張了,這兩人簡直是目無尊長!唐氏、賀大夫人等人氣得牙癢癢,五官因?yàn)閴阂值呐鸲⑽⑴で?
“這也太沒規(guī)矩,太沒教養(yǎng)了!”賀二夫人聲音尖銳地斥道,臉色微微發(fā)青。這都是些什么人,哪有人家的晚輩是這般對待長輩的!
“……”賀氏看著端木紜和季蘭舟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嘴唇緊抿著,沉默不語,眸子幽深得仿佛一汪無底深潭,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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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可愛的卷卷,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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