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太夫人正要說什么,就聽外面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履聲,步履聲越來越近,中間還夾雜著一些下人惶恐的聲音:
“長公主殿下請留步?!?
“殿下,奴婢已經(jīng)讓人去通稟太夫人了,還請殿下稍候片刻。”
“殿下請聽……”
“讓開!”女子不怒而威的聲音極具穿透力,清晰地從屋外傳了過來。
這聲音、這語調(diào)對于封太夫人、江氏等人而,都是那么熟悉。
即便還沒看到來人,她們也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眾人之中,唯有端木緋神色不改,仍舊優(yōu)雅地端坐在那里。
外面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很快,就有一道著海棠紅衣裙的倩影好似一道烈火般沖了進(jìn)來,后方還跟著十幾個(gè)身形高大的侍衛(wèi),一下子就把這屋子里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幾個(gè)封府的下人臉色不太好看,一個(gè)青衣婆子支支吾吾地對著封太夫人道:“太夫人,奴婢攔不住?!?
封家的下人當(dāng)然攔不住,安平是長公主,按律,公主府中可以養(yǎng)五十侍衛(wèi),這些侍衛(wèi)都是精銳,豈是封家這些個(gè)三腳貓功夫的護(hù)衛(wèi)可以比擬的!
安平穿著一件海棠紅遍地散繡牡丹花褙子,一頭烏黑濃密的青絲挽了一個(gè)牡丹頭,發(fā)髻間那璀璨奪目的珠寶發(fā)釵襯得她華貴高雅,耀眼奪目,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天之驕女的矜貴與傲氣。
“殿下?!倍四揪p連忙站起身來相迎。
“緋兒,你過來?!卑财叫σ饕鞯貙χ四揪p招了招手,端木緋立刻乖巧地走到了安平身旁,就像是安平的小尾巴似的。
封太夫人只是看著安平,就覺得一股心火直沖腦門,額頭青筋亂跳。
這個(gè)安平早就不是崇明帝那會兒尊貴榮耀的長公主了,如今的她無權(quán)無勢,可她卻沒有一點(diǎn)自知之明,總是擺著一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架勢,如此目中無人。
“安平,你不告而來,到底想干嘛?!”封太夫人沒好氣地質(zhì)問道,“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gè)婆母了?!”
“沒有?!卑财綋u了搖頭。
什么意思?!封太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
旁邊的江氏攥緊了手里的帕子,眸色微深。
封從嫣和宋婉兒眼看著封太夫人與安平彼此對峙,也都不敢說話。
周圍的空氣近乎凝滯。
“本宮要和離?!卑财脚c封太夫人四目對視,神情坦然地直道,“以后阿炎歸本宮。”
她神情平靜,目光坦然而堅(jiān)決,仿佛她在說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封太夫人雙目微微睜大,先是驚,隨即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
只要封炎不是封家的人,那么封家自然無權(quán)管他。
封太夫人目光如箭地看向了安平身旁的端木緋。
原來如此,是安平讓端木緋過來的吧,是安平把端木緋哄住了。
這個(gè)安平還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喜歡與自己作對!
封太夫人怎么可能答應(yīng),怒道:“不行!”
安平淡淡道:“行不行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本宮已經(jīng)叫了禮親王和京兆尹來此,說說和離的事?!?
大盛百余年的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公主和離的先例,不過以前公主是否和離也就是皇帝一句話的事,現(xiàn)在皇帝重病,自然是管不了了,那就按規(guī)矩走,請身為宗令的禮親王作見證,令京兆尹來備案。
安平也不用人請,就直接在窗邊的一把花梨木圈椅上坐下了。
金色的陽光透過窗口柔柔地灑在她身上,她褙子上以金線繡的花蕊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讓她看來又平添一分明艷,兩分高貴。
“以后封家與封炎再無干系!”安平徐徐地又道。
瞧安平這副趾高氣揚(yáng)、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封太夫人氣極,腦海中又想起了那些令人不快的往事。
十九年前,自家兒子封預(yù)之尚安平時(shí),她以為安平是個(gè)好的,也希望能借著安平讓封家可以上一層樓,彼時(shí),她這個(gè)婆母對她兒媳那是處處照顧,就差把她當(dāng)祖宗供起來了。
誰想,崇明帝倒了,今上登基了。
誰都知道今上與安平不睦,為了讓今上不至于冷落自家,封預(yù)之才又娶了江氏為二房。自家都沒嫌棄安平,反而倒是安平當(dāng)年就口口聲聲地說要和離,和離不成她就自己住進(jìn)公主府,從此一去不回,也讓滿京城看足了他們封家的笑話。
自今上登基后,他們封家就沒好過,因?yàn)榘财剑实蹖λ麄兎饧沂翘幪幚渎?,他們封家一年年地沒落,沉寂,眼看著這京城都快沒有他們封家的一席之地了……
封家等了這么多年,才等到了一個(gè)機(jī)會,現(xiàn)在封炎好了,攀上岑隱的義妹了,卻只管他自己,也不給家里說說情。
恐怕這些年安平?jīng)]少對封炎道他們封家的不是,才會讓封炎這孩子與封家疏遠(yuǎn)了!
封太夫人越想越怒,越想越后悔,當(dāng)初,她就不該由著安平把封炎帶去公主府。他們封家好好的一個(gè)嫡長孫,就被安平這賤人給養(yǎng)壞了!
“哼!誰說阿炎與我們封家再無干系了?!”封太夫人拔高嗓門,又是重重地一掌拍在小方幾上,這一次,那一碟棗子被震得如下餃子般掉了下去,骨碌碌地滾了一地。
周圍的丫鬟們被拍得心臟也跟著震動了一下,誰也不敢去撿地上的那些棗子。
“安平,就算你和預(yù)之和離,封炎也姓封?!狈馓蛉艘а赖?,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由不得你做主!”
安平勾唇笑了,那艷麗奪目的面龐看來比她衣裳上的牡丹花還要嬌艷。
真是個(gè)狐媚子!封太夫人心火更旺,安平這個(gè)狐媚子就是這樣才勾得自己的兒子這么多年來對她一直念念不忘!
安平漫不經(jīng)心地?fù)崃藫嵋滦?,含笑道:“那就讓阿炎以后姓慕。?
這個(gè)狐媚子竟然連這種話也敢說出口!封太夫人霍地站起身來,“你敢!”
安平似笑非笑地看著封太夫人,仿佛在說:你看我敢不敢?
明明安平坐著,封太夫人站著,可是封太夫人卻又感受到對方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與氣勢。
端木緋一直乖乖地站在安平旁邊,一副乖小孩的樣子,淺笑盈盈。
封太夫人來回看著這二人,越來越惱。安平委實(shí)狡猾,估計(jì)是這兩年早就把端木緋哄得服服帖帖的,本來岑隱該是封家的靠山的,現(xiàn)在卻平白讓安平這個(gè)狐媚子得了便宜!
氣氛更為僵硬,兩人正僵持著,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丫鬟急匆匆地跑來通報(bào):“太夫人,禮親王和京兆尹何大人來了?!?
封太夫人的臉色更難看了??磥戆财竭@次是打定主意要與兒子和離了,不過……
當(dāng)禮親王與新上任的京兆尹何于申走進(jìn)屋子時(shí),看到的就是這劍拔弩張的一幕,皆是神情復(fù)雜。
何于申以帕子擦著額頭的冷汗,難掩形容間的忐忑。
“王爺?!?
屋子里的眾人紛紛給禮親王見了禮。
禮親王隨意地?fù)]了揮手,在安平的身旁坐下了。
“微臣見過長公主殿下?!焙斡谏晟锨敖o安平行禮,這才看到了安平身旁的端木緋,原本忐忑的心鎮(zhèn)定下來。
哎呀,他本來以為安平長公主與封家之間的糾紛,正頭疼著,沒想到連端木四姑娘也牽扯其中……那,那就代表著一個(gè)天大的機(jī)會??!
京兆尹這個(gè)位置自古就是苦差,京里權(quán)貴太多,京兆尹的官位又不高,就跟夾心餅一樣,左右都不是人,弄不好還會被遷怒或牽連。
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
京兆尹如今可是美差啊!
上一任的京兆尹萬貴冉升了禮部右侍郎,上上任的劉啟方升了通政使,別的位子可沒升得這么快的。
何于申早就想過了,就希望四姑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沒想到這么快機(jī)會就來了。
何于申越想越是激動,心跳砰砰加快,垂手立在一旁。有親王和長公主在,這里自然沒有他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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