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綺的聲音越來越高昂尖銳,那癲狂的樣子真是恨不得沖上前把端木緋給撕了。
端木緋今天剛得知了弟弟楚庭舒很有可能還活著的消息,心情好得很,哪怕天要塌下來,也影響不到她。
“二姐姐,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自己錯在哪里,你越是鬧騰,越是惹祖父生厭。”端木緋心情好,所以隨口提點了一句。
不過,也僅止于此。
端木綺一向看端木緋不順眼,根本聽不進去,只覺得端木緋是在諷刺自己,額角青筋微凸。
“你少說風(fēng)涼話!”端木綺咬牙切齒地說道,“兩面三刀,還想在我面前裝好人!”
端木緋不再理會端木綺,笑吟吟地對著門房婆子吩咐道:“進府?!?
門房婆子領(lǐng)了命,連忙把端木綺半推半請地?fù)蹰_了,嘴里客客氣氣地說著:“二姑奶奶請讓讓?!?
楊家的仆婦快步護到端木綺身前,“你敢對我們夫人動手!”
門房婆子根本懶得與她費唇舌,迎端木緋的馬車從西側(cè)角門進了府。
端木綺站在仆婦身后,恨恨地看著端木緋的那輛馬車,眸子里一點點地變得深邃暴戾。
對于端木緋而,端木綺根本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當(dāng)端木緋回到湛清院時,甚至沒想過和端木紜提起這茬。
屋子里比端木緋走之前多了三個紅漆木大箱子,每個箱子都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季蘭舟也在,正和端木紜一起清點箱子里的東西。
端木緋環(huán)視著四周,疑惑地動了動眉梢。
出了什么事?!家里這是又要開鋪子了嗎?
“蓁蓁!”端木紜歡快地對著端木緋招了招手,“快來看,這是你的嫁妝?!?
端木紜笑吟吟地給端木緋看嫁妝單子,“你看這一箱是藥材,人參,犀角,冬蟲夏草,鹿茸,虎骨……這些藥材都是從東北采購來的?!?
“你看這邊的一箱都是些香料,麝香,沉香,檀香,龍腦香……”
端木紜不看單子,就是爛熟于心,如數(shù)家珍,聽得端木緋目瞪口呆,實在不知道該接什么話。
端木紜也不指望端木緋說什么,樂呵呵地自己往下說:“我半年前就把人派出去了,去了東北、江南幾地采買藥材、香料與古董?!?
“這一批是從東北來的,數(shù)量不算多,還有一批會跟著陳管事從江南送來,足足裝了三輛馬車呢。”
見端木紜神采飛揚,端木緋也笑了,唇角彎彎,心道:姐姐高興就好!
反正嫁妝到時候也要分兩份,多買點也好。
端木緋的笑容中多了一分狡黠,她自己捂嘴默默地偷笑。
想著這也是給姐姐備嫁妝,端木緋來勁了,接過了嫁妝單子,高高興興地和她們一起看買來的東西。
季蘭舟對完單子后,對端木紜提議道:“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安穩(wěn),是不是派人去接應(yīng)一下陳管事?”
“我讓陳管事請了個鏢局護送?!倍四炯嫼Φ?,“想來不會有事的。”
端木紜辦事一向周到,季蘭舟放心不少,嘆道:“最近外面亂,盜賊橫行,幸而京城還算好的。”
而朝廷最近為了北境怕是顧不上各地的匪亂了。端木緋暗暗地在心中思忖著,短短十八年,大盛就一路走下坡路,從一片盛世鴻圖淪落到了如今這個亂世。
端木緋干脆轉(zhuǎn)移了話題:“姐姐,大嫂,香料和藥材都不能受潮暴曬,尤其藥材安置不當(dāng),容易散了藥性,是不是要專門整一間庫房出來?!?
端木紜已經(jīng)想好了,立刻說道:“半夏齋不是空著嗎?我想干脆把你的嫁妝全部都移到半夏齋去。里面還有間屋子方位不錯,只要稍微修整一番,就可以用來放置那些藥材、香料了?!?
端木緋眼尾抽了抽,再次在心里默念:姐姐高興就好。
這時,紫藤端著一個紅漆木托盤進來了,帶來一陣淡淡的石榴果香,笑道:“大少奶奶,大姑娘,四姑娘,榨好石榴汁了?!?
端木緋登時眸子一亮,就像是一只小饞貓似的。
端木紜只是看著妹妹,唇角就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笑道:“蓁蓁,蘭舟今天送了幾籮筐石榴過來?!?
季蘭舟接口道:“我在皖州有個莊子,種了片石榴林,莊子那邊剛給我送了十幾籮筐石榴來,我給各房都分了些,你們試試,這個時節(jié)正是吃石榴的季節(jié)?!?
剛榨好的石榴汁如那鮮紅的瑪瑙般澄清,吃起來酸酸甜甜,帶著石榴的果香撲鼻而來。
端木緋“咕嚕咕?!钡匾豢跉饩秃攘舜蟀氡?,轉(zhuǎn)著手里的白瓷杯道:“石榴用來釀石榴酒也不錯,姐姐,我們來釀石榴酒吧!”
端木緋一向喜歡釀酒,不時會趁著花季釀一些梅花酒、碧芳酒、桂花酒、梨花酒、菊花酒等等的。
季蘭舟順口給自己和端木珩預(yù)定了一壇石榴酒,而端木紜的神情卻有些微妙,總覺得自打妹妹迷上了“蓮花白”后,有往小酒鬼發(fā)展的趨勢……
昨天,還又有人往府里送了兩壇“蓮花白”。
想著那送酒人,端木紜半垂著眼簾,纖長的睫毛在臉頰上勾勒出一道淡淡的陰影,瞳孔中波光流轉(zhuǎn),明艷動人。
這時,外面?zhèn)鱽砹艘粋€熟悉的男音:“四丫頭,你釀好了石榴酒,可別忘了祖父啊。”
端木憲笑容滿面地走進了東次間里,眸子里熠熠生輝。
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府了,一回府就聽說端木紜派人從東北采購來的嫁妝到了,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恰好聽到小孫女又要釀酒,被勾起了酒蟲。
“祖父您放心,忘得了誰,也不能少了您啊?!倍四揪p笑嘻嘻地說道。
端木憲哈哈大笑,捋著胡須,自己找了找把椅子坐下了,笑道:“紜姐兒,我聽說你給四丫頭采購了些藥材和香料回來,還是你想得周到!”
端木憲對自己這個大孫女真是打心眼里的滿意,此刻見這姑嫂三人處得融洽,心情更好了。
“祖父?!比齻€小輩紛紛給端木憲行了禮。
端木紜忙不迭地把手里的嫁妝單子近乎獻寶地拿給端木憲看,“祖父,您看看,可還有什么缺漏?”
端木憲粗略地看了看那張單子,滿意地連連點頭,又問道:“紜姐兒,銀子夠不夠?待會兒,我再讓人給你送兩千兩銀票過來。要是還不夠的話,盡管跟我說,我再補貼你們一點。”
“祖父,暫時夠用了?!倍四炯嬜屑?xì)地把嫁妝單子收好,“要是我想到什么,再與祖父商議?!?
端木憲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心里矛盾極了。
他一方面是覺得小孫女這么好,當(dāng)然不能在嫁妝上委屈了她,另一方面又覺得大孫女辛苦準(zhǔn)備的嫁妝都要便宜了封炎那個臭小子。
幾個粗使婆子進來,很快就把這三個沉甸甸的箱子搬了出去,也讓屋子里空曠了不少,只余些許藥味彌漫在空氣中。
端木緋笑瞇瞇地問道:“祖父,您要喝茶,還是跟我們一樣喝點石榴汁?”
端木憲揮揮手,“不用了,我馬上要走?!?
頓了一下后,他對著端木緋道:“四丫頭,我來也是因為有件事我要跟你提個醒兒?!?
“……”端木緋疑惑地眨了眨眼,她最近應(yīng)該挺乖的吧?
端木憲理了理思緒,三兩語地把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
“事情與宣國公府有關(guān)。”
“最近京中有些流,說皇上是去探望宣國公的時候,突發(fā)的卒中。這才沒過幾天,本來命懸一線的宣國公病愈,而皇上卻是昏迷不醒。這未免也太巧了!”
“他們說,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陰謀,許是有人用巫盅之術(shù)把天子的龍氣拿去給宣國公治病,所以宣國公病愈,而宣國公的病氣則過到了皇上的身上!”
“瞧著這流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端木憲眸光微閃,神色有些凝重,心里多少懷疑這件事怕是有人在背后推動。
端木緋聽得目瞪口呆,小嘴張張合合,完全說不出話來。
端木憲看著小丫頭這副金魚般的模樣,覺得可愛極了,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fā)頂。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了?!倍四緫椧彩侵蓝四揪p和楚老太爺夫婦走得近,所以,才特意提了一句。
交代完后,端木憲整了整衣袍,就急匆匆地走了。
東次間里,端木紜、季蘭舟和端木緋面面相覷,靜了片刻后,端木緋率先笑了出來。
她對上端木紜和季蘭舟擔(dān)憂的眼神,安撫道:“姐姐,大嫂,這種傳根本無需在意。”
正如端木緋所想的,這種傳無需在意。
也不用誰出手,那些個士林文人就先不滿了,聯(lián)名上書,表明楚家以詩書傳家,宣國公高風(fēng)亮節(jié),平行高潔,決不會行這等見不得人的巫蠱之事,要求朝廷徹查到底是誰在造謠生事,意圖毀楚家百年清名。
這段時日,朝堂中不時會有一些騷動,不過,比起皇帝剛昏迷那會兒,朝中平靜了很多,雖然也有人私下串連,但是明面上,還是默認(rèn)了由岑隱監(jiān)朝的事。
繼君然帶三千神樞營先行后,八月二十二日,后面的三萬禁軍也浩浩蕩蕩地出發(fā)前往北境。
端木憲很早以前就在為與北境一戰(zhàn)做準(zhǔn)備,即便國庫還是空虛,他東挪西湊了這么多時間,好歹也湊出了一些來,總算沒有耽誤糧草和軍需。
朝堂上的主和派其實人數(shù)也不少,只是在岑隱雷厲風(fēng)行的威壓下,他們也只敢在暗地里義正辭地譴責(zé)岑隱,誰也不敢站出來當(dāng)出頭鳥,生怕成了岑隱立威的對象,淪落到林英桐、張子樞的下場。
無人出聲的結(jié)果是,朝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默中。
人人都在觀望著,求神拜佛,指望昏迷不醒的皇帝能夠有一天忽然起來,看到岑隱的所作所為,治岑隱的罪。
一天,兩天,三天……可是,奇跡顯然沒有發(fā)生,皇帝還是在養(yǎng)心殿里重病不起,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也都被“軟禁”在了宮中,官員們都無處可以打聽皇帝的病情,最多也只能去承恩公府打聽一下皇后那邊的口風(fēng)。
沉默的日子過了好幾天,京中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帶著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緊迫感……直到這一日皇后突然給了京中幾戶人家的姑娘都下了賞花帖。
端木府是首輔府,賞花帖當(dāng)然也沒漏下端木府。
端木紜捏著一張大紅燙金帖子,一臉莫名地看著端木憲,“祖父,皇上不是重病了嗎?”皇后怎么還有閑工夫賞花?
端木憲神色間一片平靜,心如明鏡,他這個大孫女人是聰明,不過對于那些朝堂紛爭,皇權(quán)斗爭,一向全不關(guān)心。
“紜姐兒,皇后哪里是賞花,她是想給四皇子選妃?!倍四緫棡樗饣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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