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來到湛清院都好一會兒了,那只最喜歡湊熱鬧的小八哥卻還一直沒見影。
一說到小八哥,端木緋嘴里的花茶差點沒噴出來。
她的神情實在是太過微妙復雜,看得涵星好奇極了,柳眉挑得更高了。
端木緋咽下了嘴里的花茶,又拿帕子擦了擦嘴,才用一種古怪的語調說道:“它離家出走,跑去別人家住下了?!?
端木緋一臉家有“逆鳥”的樣子,搖了搖頭。這只蠢鳥怕是要“月”不歸宿了。
離家出走?!涵星傻眼了,神情也變得十分古怪。
小八哥還學會離家出走了?!
涵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眼睛都半瞇了起來。
端木緋跟著也笑了起來,兩個小姑娘的笑聲與風鈴聲交錯在一起。
看端木緋這副樂呵呵的樣子,涵星就知道小八哥應該是跑去熟人家里了,直覺的想法就是——
難道是炎表哥?!
不對不對,小八哥不是一向很怕炎表哥嗎?!
涵星對于這個問題也沒糾結,笑呵呵地說道:“小八還真是聰明?!?
涵星說著朝端木緋湊了過去,撒嬌地說道:“緋表妹,下次讓小八跟本宮到宮里住一陣好不好?”
小八哥那可是最有主見的,端木緋可不敢替它答應,笑嘻嘻地說道:“你要是能哄小八跟你回去的話……”
涵星精神一振,樂了,“緋表妹,那可是你說的!”
“小八哥最喜歡熱鬧了,本宮找些小伙伴陪它,它一定跟本宮走!”涵星信誓旦旦地說著。
端木緋但笑不語,小八哥“鳥”心難測,可沒那么好哄,好像除了她和姐姐以外,也就岑隱尤其討它的歡心……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緣分”?
端木緋一不小心就魂飛天外了,腦子里開始想著一些有的沒的。
涵星終究是沒等到端木憲回來,她一直待到夕陽落下才離開。
端木緋親自送涵星去往儀門處,朱輪車已經備好了。
涵星正要提著裙裾上馬車,又想起了端木貴妃的囑咐,忽然停下了。
夕陽的光芒柔和地灑在了表姐妹倆的身上,映得這對漂亮的小姑娘好似那玉雕的人兒般。
“緋表妹,”涵星揮退周圍的下人,低聲問道,“最近是不是時常有人給紜表姐提親啊?”
涵星不禁在心里腹誹:母妃最近還真閑,管得真多。紜表姐的婚事自然有外祖父做主。
“是啊?!倍四揪p點頭應了。
最近上門求親的人說是快踩爛門檻也不為過,因為祖父最近經常不在,所以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大嫂季蘭舟招待的。
涵星說著說著來勁了,神秘兮兮地湊到端木緋耳邊,小聲地跟她咬耳朵道:“緋表妹,你知不知道皇后也想把她的侄兒承恩公府的世子說給紜表姐?”
端木緋眨了眨眼,有這么回事嗎?!
涵星一看端木緋的神情,就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揉了揉她柔軟的發(fā)頂,心道:要是沒有自己,緋表妹要錯過多少熱鬧啊!
涵星繼續(xù)道:“緋表妹,你跟紜表姐說,承恩公府看著是不錯,不過這門婚事千萬別答應。”
“母妃說,那個謝思長得是人模狗樣的,不過風流得很,不但是院子里熱鬧得很,還喜歡流連青樓楚館,配不上紜表姐!”
事關姐姐,端木緋很慎重地點了點頭:“涵星表姐,你放心,我記住了,我一定會告訴姐姐和祖父的?!?
涵星輕輕拍了拍端木緋的左肩,忍不住好奇地問道:“緋表妹,紜表姐到現在還沒定親,她是不是有心上人???”
涵星其實也是順口一問,沒指望端木緋這個沒開竅的家伙能回答她這個問題,不想,端木緋竟然答了:“是啊?!倍四揪p湊在涵星耳邊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什么?!涵星目瞪口呆,緩緩地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沒聽錯吧?
“緋表妹?!焙勤s緊拉住了要退開的端木緋,再也顧不上什么儀態(tài),與她勾肩搭背,“誰?是誰?”
端木緋抿唇笑,眉眼彎成了一對月牙兒。
剩下的就不宜多說了。
涵星猶不死心,繼續(xù)纏著端木緋,撒嬌道:“緋表妹,你就與本宮說說嘛!”
“本宮現在被你勾得心癢癢,晚上回去肯定要一夜睡不著!”
“紜表姐的心上人,那一定是人中龍鳳吧?”
“你就算不能說名字,總也可以稍微多透露一點吧?”
“他多大了?哪里人士?”
“……”
涵星纏著端木緋追問了好一會兒,直到玲瓏見時辰不早,只好提醒主子道:“殿下,時候不早了?!痹俨换厝ィ瑢m門就要落鎖了。
涵星郁悶地噘了噘小嘴,差點就想賴著不走了,但是終究也只是想想,不甘不愿地上了朱輪車。
端木緋在儀門處目送涵星的朱輪車出了端木府的角門,正要轉身回湛清院,大門的方向又傳來了動靜,有門房的婆子嘴里喊著:“大姑娘回來了!”
端木緋干脆就留在原地不走了,等著端木紜的馬車進來。
夕陽已經落下了一半,天空被夕陽映得一片金紅色。
“蓁蓁,”端木紜笑吟吟地下了馬車,夕陽的余暉把她照得眉目生輝,神采奕奕,“我剛才好像看到涵星的馬車了……”
“是啊?!倍四揪p親昵地挽著端木紜往內院方向走,“貴妃姑母讓涵星表姐來給祖父送信,不過祖父不在?!?
端木紜應了一聲,笑吟吟地說起她今日的收獲:“蓁蓁,我今天和外祖母一起把你的嫁妝單子重新理了一遍,還是外祖母懂得多,我竟然漏了這么多……”
端木紜今天是去了祥云巷的李宅,與李太夫人一起給端木緋理嫁妝單子,忙活了大半天直到現在才回來。
端木紜一說起端木緋的嫁妝就來勁了,走了一路,就說了一路。
回了湛清院后,端木紜迫不及待地把新改好的嫁妝單子塞給端木緋,“蓁蓁,你自己看看,可還有缺什么沒?”
這嫁妝單子折起足足有兩根手指那么厚。
端木緋看看嫁妝單子,又看看端木紜那雙殷切的柳葉眼,一難盡。
“姐姐,”端木緋把嫁妝單子放在了小方幾上,小臉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自己呢?”
以前姐姐是沒有心上人,不想嫁,所以沒給自己準備嫁妝,現在可不同了?姐姐總該也考慮一下自己吧!
雖然端木緋半個字沒提岑隱,端木紜卻被妹妹那灼灼的目光看得臉頰都微微地熱了起來,暈出一片淡淡的紅暈。
端木紜的眼底泛起些許旖旎,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的異色。
再抬眼時,端木紜的神情已經鎮(zhèn)定下來。
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跟她說道:“蓁蓁,這是大人的事?!?
“……”端木緋被噎住了,小嘴微張。
她還想再說什么,這時,湘妃簾被人從外面挑起,碧蟬快步進來了。
“四姑娘,老太爺回來了?!北滔s脆聲稟道。
話落后,碧蟬敏銳地感覺到屋子里的氣氛有些怪異,好像是自己打斷了什么。
不過……
碧蟬無辜地看著自家姑娘,她也是奉命去看著老太爺何時回來,不是存心打斷兩位姑娘的。
端木紜卻是眼睛一亮,連忙道:“蓁蓁,你不是要給貴妃姑母送信嗎?”
端木緋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端木紜從椅子上拉起來,“蓁蓁,你趕緊去吧,萬一祖父又走了?!?
端木緋一不留神就被端木紜推了出去,小臉上還有些傻乎乎,心道:總覺得這一幕好像發(fā)生過……
她正想著,迎面忽然一陣微涼的狂風吹來。
端木緋怔了怔,抬眼朝天空望去。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了,天空中一片黯淡的灰藍色,陰云層層疊疊地堆砌在天際,庭院里的花木被狂風吹得搖晃不已,散發(fā)著些許頹廢的氣息。
夜色籠罩,再也沒有了白天的絢麗。
端木緋停下了腳步,站在屋檐下,靜靜地望了夜空片刻,低喃道:“快要下暴雨了吧?!?
碧蟬連忙道:“姑娘,奴婢去取傘。”
天色越來越暗沉,空氣中開始凝結起水汽,越來越沉重。
從當天晚上起,京城連下了兩天暴雨。
瓢潑大雨“噼里啪啦”下個不停,把整個京城變成了一個水汽朦朧的世界,雨水如煙如霧。
朝中也同樣不太平。
司禮監(jiān)發(fā)出了一連串的命令,其中最重要的一條——
就是令現任的簡王君然即刻返回北境,全權接管北境大軍。
這條指令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朝堂都為之震動了,其震撼程度幾乎可以與皇帝重病相媲美。
立刻就有人提出反對,表示皇帝在昏迷前,還沒決定是與北燕求和還是一戰(zhàn),岑隱如此私自開戰(zhàn),實在是大逆不道,有違圣意。
雖然休了朝,但是御使以及主和派都迫不及待地跑去找?guī)孜粌乳w大臣,各種施壓,讓內閣一定要阻止這種荒唐的行為,端木憲焦頭爛額。
更有人慫恿去找皇后,義正辭地表示大盛歷史上也有太后垂簾聽政,輔佐幼主,既然內閣指出四皇子年紀太輕,那么就效法前人。
朝里朝外亂作一團。
這些主和派不愿接受大盛與北燕繼續(xù)開展,比他們更不敢置信的人是君然。
雖然封炎也曾暗示過自己遲早能回北境,可君然本以為這件事不知道會耽擱多久,沒想到今天竟然接到了這道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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