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看在耿聽蓮的眼里,是那么刺眼,就像是一箭狠狠地刺在了她的心口。
大火終于蔓延到了她的腦海中,讓她無法思考,她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讓端木紜逃走!
“不許走?!?
“端木紜,你不許走!”
耿聽蓮好像一頭野獸般朝端木紜飛撲過去……
岑隱的嘴角泛出一絲冷笑,眼神冰冷。
剛才在趕來藥師殿的路上,岑隱已經(jīng)聽那個來稟報的內(nèi)侍說了,他之所以能發(fā)現(xiàn)端木紜的下落是因為他看到衛(wèi)國公府的丫鬟形容鬼祟地從藥師殿的方向跑來,就把人給攔下了,從那丫鬟口中逼問出了端木紜的下落,這才知道是耿聽蓮把端木紜帶來了藥師殿……
岑隱手中抓著薄被用力地一甩,卷起一旁燃燒的香燭架將之甩飛了出去,朝著耿聽蓮撞去。
耿聽蓮驚呼了一聲,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香燭架朝自己越來越近,那上面赤紅的火焰張牙舞爪,似乎要把她吞噬般。
這一瞬,耿聽蓮也不知道她是傷心多一點(diǎn),還是驚恐多一點(diǎn)。
她雙目瞠大,想要逃,可是身體似乎不聽她使喚了,那燃燒的香燭架重重地撞在她的身上,那灼熱刺痛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也跟著要燃燒起來。
耿聽蓮怕了,她的喉間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慘叫聲。
岑隱完全沒理會耿聽蓮,更懶得看她一眼,此時此刻,對他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帶端木紜離開這里。
“走?!彼贿呎f,一邊攬著端木紜朝殿外跑去,用那薄被掃開從房頂上掉下的焦木與火星……
“砰砰砰!”
兩人的距離太近了,近得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砰砰砰!”
眼前的世界又突地一亮,端木紜才驟然意識到他們已經(jīng)從火海里沖出來了,當(dāng)岑隱甩開他們背上的薄被時,她的視野一下子就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端木姑娘,你沒事吧?”岑隱關(guān)心地問道,斜飛入鬢的劍眉微微擰起。
端木紜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耳邊響起了方才耿聽蓮癲狂的聲音:“你難道還想假裝你不知道岑隱喜歡你嗎!!”
端木紜轉(zhuǎn)過身,下意識地朝殿內(nèi)看去。
耿聽蓮狼狽地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打著滾,她的右袖燃燒了起來,燒得她面目扭曲,燒得她撕心裂肺……
“姐姐!”
一個清脆熟悉的女音一下子吸引了端木紜的注意力,端木緋帶著哭腔朝端木紜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的右胳膊,她的小臉上淚眼朦朧,眼眶中盈滿的淚水在碰到端木紜的那一刻,淚水自眼角汩汩地流下……
方才是她第一個趕到了著火的藥師殿,就想撞門沖進(jìn)去救端木紜,卻被隨后趕到的岑隱拉住了。
岑隱一腳踢開了大門,快她一步地沖進(jìn)了火海。
端木緋知道自己不能再進(jìn)去給岑隱添亂,就立刻穩(wěn)定心神,開始組織人手救火,又讓人把院子里易著火的東西移除,以免火勢向其他地方蔓延。
“姐姐,姐姐……”端木緋盯著端木紜的臉龐反復(fù)地叫著,近乎呢喃,她的小手攥緊了端木紜的袖子,緊緊地,死死地。
這一瞬,她的腦海中又閃過許多年的事,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弟弟……她在一夕之間失去了三個最親的親人。
她那雙漂亮的大眼中盛著不安、恐懼、后怕等等的情感。
端木紜看得心疼極了,拉住了妹妹柔軟的小手,溫聲道:
“蓁蓁,我沒事的?!?
“蓁蓁,姐姐在這里?!?
她會永遠(yuǎn)陪著她的妹妹!
這時,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自后方傳來,一個個拎著水桶的僧人、內(nèi)侍、禁軍趕來了,后面還有人驅(qū)著水車,周圍的各種聲音交雜在了一起。
“嘩!嘩!嘩!”
清水一桶桶地往藥師殿內(nèi)倒去……
“蓁蓁。”封炎奔跑著過來了,形容焦急,快得像一道風(fēng),停在了石階下,目光灼灼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姐妹倆。
端木紜的頭發(fā)有些凌亂,還燒焦了些,一些被燒得卷曲的發(fā)絲凌亂地覆在面上,臉上布滿了炭灰,身上的衣裙更是被燒得殘破不堪。
“四姑娘……”一個小內(nèi)侍捧著一件斗篷氣喘吁吁地趕來了,端木緋這才放開了端木紜,親自替她圍上了斗篷,系上斗篷的系帶。
隨著這一個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端木緋的情緒漸漸地穩(wěn)定了下來,嘴角又有了笑意。
見狀,封炎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鳳眸中涌動著極為復(fù)雜的浪潮。
只要端木紜安然無恙就好。
別人也許不知道,可是封炎知道他的阿辭、他的蓁蓁不能再失去了。
端木紜是她如今最重要的人,封炎簡直不敢相信如果端木紜有個三長兩短,蓁蓁會是怎樣的傷心欲絕。
往事如走馬燈般在封炎的眸中一閃而過……
哪怕此刻再回想記憶中那個悲痛欲絕的少女,封炎還是覺得心痛難當(dāng),他簡直不敢想象荏弱的阿辭是怎么度過那番艱難的歲月。
來救火的人越來越多,四周也越來越嘈雜,有人看到殿內(nèi)還有人,高呼了一聲,就有人叫嚷著得趕緊救人才行……
周圍潑水聲、奔跑聲、燃燒聲、呼喊聲交錯在一起。
岑隱眼看周圍越來越亂,上前一步,提議道:“端木姑娘,這里亂,姑娘不如去后寺的廂房休息一下……”
岑隱說得含蓄,端木紜也得換個地方去整整衣裝。
端木緋迫不及待地替端木紜應(yīng)了。
岑隱又吩咐了一個小內(nèi)侍宣太醫(yī),小內(nèi)侍就步履匆匆地去了。
藥師殿里外,人來人往,這里升騰而起的濃煙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救火的,看熱鬧的,打探消息的……亂成了一團(tuán)。
皇帝在此做法事,藥師殿卻突然走了水。
這么大的事不僅是今日到場的眾人很快就得知了,連皇帝很快也聞訊,大驚失色地趕來了現(xiàn)場。
原本圍在藥師殿外的院子里,探頭探腦的人齊齊地俯首給皇帝行了禮。
皇帝面沉如水,步履帶風(fēng),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大步走進(jìn)了藥師殿所在的院子,看著前方被燒得焦黑的殿宇,臉上是青了白,白了紅,紅了黑,色彩激烈地變化著。
他的思緒隨著面色變化千回百轉(zhuǎn),一會兒想著這場大火是不祥之兆,一會兒懷疑是不是皇兄在天有靈在作祟,一會兒又疑心有人渾水摸魚在這里攪風(fēng)攪雨……
隨皇帝一起來的還有耿海和耿安晧父子倆。
耿海對這場大火還所知不多,只是方才有人來向皇帝稟報說這里走水了,所以一起過來看看。
經(jīng)過在場數(shù)以百計的僧人、內(nèi)侍和禁軍的協(xié)力撲火,藥師殿的火總算是撲滅了大半,還剩下一些零星的火苗,還在撲哧撲哧地燃燒著,炭灰如秋風(fēng)中的殘葉般零零落落地掉落下來……
皇帝面色緊繃,眸子深邃。
負(fù)責(zé)撲火的一個禁軍將士過來稟著大致的情況,比如這藥師殿是一炷香前燒起來的,還沒查明失火的原因,比如之前端木家的大姑娘方才也在藥師殿里,被岑隱救出去了,受了點(diǎn)驚嚇,人沒什么大礙……
皇帝聽端木紜安然無事,心里松了口氣。
這端木家的大孫女若是今日在此出了事,怕是端木憲愛孫心切,難免也受些影響,如今內(nèi)閣的政務(wù)都賴著端木憲,他可不能倒下。
哎,還是阿隱牢靠,萬事以大局為重,以身涉險把端木家的大姑娘救出了火海。
耿安晧也松了口氣,很想問岑隱把端木紜帶去了哪里,可是這里的場合又不太合適。
耿海聽著卻是有些失望,暗道:著岑隱真是命大,沖進(jìn)火場竟然也沒燒死他!
“來了!來了……”
前面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跟著藥師殿外救火的人群就騷動了起來,兩個禁軍士兵從殿內(nèi)抬出了一個人,遠(yuǎn)遠(yuǎn)地,隱約可以看出對方是一個女子,衣裙被燒得焦黑一片,比乞兒還要破爛。
耿海和耿安晧只以為是一個宮女,并沒有在意。
這時,又一個禁軍將士從人群中快步走了過來,對著皇帝抱拳稟道:“皇上,衛(wèi)國公府的五姑娘也在里面,剛剛救出來了……”
“你說什么?!”耿海失態(tài)地打斷了對方,也顧不上皇帝了,大步地朝前沖了過去,沒注意到后方的皇帝不悅地皺了皺眉。
“蓮姐兒!”耿海擔(dān)憂地喊著。
前方的那些禁軍、內(nèi)侍見耿海來了,自動朝兩邊讓開,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耿安晧緊跟在耿海的身后,也是一臉的擔(dān)憂焦急。
耿聽蓮被人放在了青石板地上,她兩眼緊閉,臉上的面紗也被燒掉了一半,露出右頰邊緣那條肉色的疤痕,她的臉上、身上都布滿了燒傷,被燒成了焦炭的衣裳與那燒紅的燙傷交融在一起,看來觸目驚心,人不人,鬼不鬼。
“蓮姐兒,蓮姐兒!”耿海蹲在女兒身旁,連著叫了兩聲,手指微顫地伸到了女兒的口鼻間……
耿聽蓮的氣息十分微弱,臉色慘白,顯然是暈厥了過去。
耿海和耿安晧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他們都想到了。剛剛那個禁軍將士明明說岑隱曾沖進(jìn)過火海救出了端木家的姑娘,也就是說,岑隱肯定也見到耿聽蓮了,卻見死不救。
岑隱他……他好狠的心!
他分明是因為與他們耿家有怨,就伺機(jī)報復(fù)到了耿聽蓮的身上!
這一瞬,耿安晧的心里真是想拿刀一刀捅死岑隱的心也有了。
“督主……”院子口的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請安聲。
耿安晧和耿海都下意識地循聲望了過去。
此時不過是未時,正是下午陽光最刺眼的時候,燦爛的陽光灑在岑隱的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肌膚如同透明般,然而,不見暖意,反而透出一種清冷銳利的氣息。
岑隱已經(jīng)又換了一身簇新的麒麟袍,身上纖塵不染,閑庭信步地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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