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這種場合下,無論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多說什么。
“見過王后。”
包括兩位王子在內(nèi)的一眾蒲人紛紛以蒲國禮節(jié)給許景思行了禮。
許景思不疾不徐地走到王后的座位前,優(yōu)雅地坐了下來,以蒲語示意眾人也坐下,跟著她環(huán)視平臺上的眾人朗聲道:“歡迎各位貴賓遠道而來參加今日的擇君大典。按照甫族數(shù)百年來的習(xí)俗,將由兩位王子在靈師和眾位貴賓的見證下,公平?jīng)Q斗,選出蒲國新的國君!”
許景思抬手做了一個手勢后,身旁的一個侍者就吹響手里的號角,隨著號角聲響起,幾個紅衣僧侶簇擁著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光頭老者徐徐朝這邊走來,氣氛莊嚴(yán)肅穆。
這位面目慈祥的老者就是寧禪靈師,在蒲國的地位超然,廣受諸多信徒的敬仰。
寧禪靈師來到平臺的中央,虔誠地向上天祈福,以蒲語默念咒法,兩位王子從席位中起身,來到靈師身后,對著他行了禮,又接受了對方所賜予的圣水與祝福。
他們即將面對的是一場生死決斗,生死不論,直到對方認(rèn)輸?shù)哪且豢?,才算結(jié)束。
“愿上天賜福兩位王子!”
寧禪靈師神色肅然地俯首對著兩位王子也回了一禮,就默默地退下了。
這也宣告著儀式正式開始了!
平臺上一片肅靜,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位王子身上,只見大王子赤德如和二王子牟奈分別從自己的隨從的手里拿過一把彎刀,然后右手貼在左胸口彼此行禮。
下一瞬,二人都利落地拔出了刀,兩把銀色的彎刀在陽光下寒光閃閃,赤德如也沒打招呼,就直接往前踏出一大步,右手雷厲風(fēng)行地劈下了第一刀,牟奈急忙反手以刀去擋。
“鐺!”
當(dāng)兩把彎刀的刀刃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時,刀刃之間火花四射,似乎連四周的空氣都要燃燒了起來。
赤德如盯著兩步外的弟弟牟奈,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右腳猛然朝對方的下盤掃去,把對方逼得連退了三步。
兩位王子戰(zhàn)得如火如荼,鏗鏘聲不絕于耳,一旁觀戰(zhàn)的眾人神色各異地望著他們,或是露出不屑的表情,或是饒有興致地挑眉,或是拭目以待,或是漫不經(jīng)心地飲著酒,又或是交頭接耳地說著話,比如封炎和溫?zé)o宸。
輪椅上的溫?zé)o宸不緊不慢地對身旁的封炎說著關(guān)于這個儀式的來歷:
“蒲國雖然建國不到百年,但是他們的這個擇君儀式卻有三百年多的歷史了,是蒲國的王室甫族的傳統(tǒng)。”
“這甫族原來是這片青南高原上的十一族中最弱的一支,三百多年前,被作為樊尼族的奴隸而存在的,直到后來,甫族某一任的族長囊日檀定下了一個嚴(yán)苛的規(guī)矩,凡甫族男兒年滿十八歲,就要在他們的成年禮上兩兩比斗,二人只能存一人,敗者即死。囊日檀用四十年的時間打造出了一支殺氣凜然的精銳之師,吞并了樊尼族,把高原上的十一族變?yōu)榱耸?。?
“之后的百余年,甫族的‘成年禮’才漸漸廢除,但是,以決斗來擇出族長的習(xí)俗卻被保留了下來,每一任的族長都是王室中的那個強者,帶領(lǐng)甫族越來越強大,直到六十幾年前,朗日瑪?shù)淖娓附K于吞并了周圍的數(shù)族,建立了這片蒲國?!?
“按照甫族的習(xí)俗,如果王膝下有多位王子,就會由靈師占卜出二位候選人,從這兩位中擇出新王?!?
先蒲王朗日瑪只有這二子,所以這一次就省了這一步。
“鐺!鐺!鐺!”
又是連續(xù)幾聲兵器碰撞聲響起,火花不斷地在空氣中閃現(xiàn),赤德如咄咄逼人地持續(xù)進攻著,手里的彎刀使得又快又猛,化出一片片銀色的刀光,一刀比一刀快。
赤德如牢牢地占據(jù)了主動權(quán),逼得牟奈只能一步步地不斷后退,額頭滲出一層薄汗……
封炎一邊聽溫?zé)o宸說著,一邊看著對決中的二人,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這蒲國的規(guī)矩倒是直接。”
溫?zé)o宸輕啜了一口奶茶潤了潤嗓,接著道:“在蒲國,不,應(yīng)該說,在這片青南高原一向是強者為尊,只有強者能夠讓其他幾族不敢生異心,屈服于他們。”
“蒲國無論是繼位法,還是治國的手段,都與中原迥然不同,這六十年來,蒲國的版圖一直在不斷擴大,無人敢欺……聽說,近些年來,朗日瑪又令周邊不少小族對其折腰臣服?!?
“鐺!”
兩把彎刀不知道第幾次地對撞在一起,發(fā)出粗糙的金屬摩擦聲。
持刀的兩人皆是停頓了一瞬,目光對視,赤德如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二王弟,你輸定了!”
他手下的刀刃微微使力,只聽“咔擦”一聲,牟奈手上的那把刀上竟然被硬生生地砍出了一個缺口。
赤德如的聲音更冷,“我這把寶刀削鐵如泥,你現(xiàn)在認(rèn)輸,沒準(zhǔn)我念在兄弟之情上,可以饒你一命!”
“好刀!”封炎隨口贊了一句。
“這刀應(yīng)該是波斯彎刀吧?!睖?zé)o宸的右手在輪椅的扶手上微微摩挲了一下,抬眼朝坐在斜對面的一個青衣老者望去,只見那老者的腰側(cè)也配著一把與赤德如這把相似的彎刀。
封炎也順著溫?zé)o宸的目光望了過去,挑了挑眉。
溫?zé)o宸眸光一閃,又道:“大王子赤德如是先王后所生,先王后的這一族名叫甘松族,是蒲國中除了甫族外最強悍的一支?!?
作為大王子的外祖父,甘松族的族長當(dāng)然希望自己的外孫能登上王位。
溫?zé)o宸的目光又從甘松族族長移向了二王子牟奈與他手中那把缺了口的彎刀,“二王子是朗日瑪與宮中的一個女奴所生之子……”
蒲王的后宮里只有各族的貴女才能有名份,蒲王其實也并不只有這兩個兒子,但是女奴生的孩子在蒲國向來只被當(dāng)作是奴隸。
“牟奈本來也不過是一個奴隸,可是十三年前,他隨朗日瑪出征,拼死救了朗日瑪,母以子貴,他的母親才有了份位,而他也被封為了二王子。”
封炎不禁朝主位上的許景思望去,耳邊響起她剛才說的話:“……我用了近十年才掙出了一條活路……”
封炎的心口不由泛出一股苦澀的味道,眸色幽深復(fù)雜。
許景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笑吟吟地朝他眨了眨眼,神情愜意,慵懶嫵媚,似乎完全不在意到底誰會得勝。
封炎很快又再次望向場中,隨口問道:“無宸,你覺得誰會贏?”
“大王子身經(jīng)百戰(zhàn),只可惜只憑一股蠻力,這二王子自卑微而起,怕是野心大得很……”溫?zé)o宸緩緩道,“你看他……”他隨手一指。
封炎細細一看,瞇了瞇眼,看出些端倪來。
那二王子牟奈明明之前還被大王子赤德如逼得狼狽不已,可是此刻卻像是習(xí)慣了對方那密集的攻勢般,應(yīng)對得游刃有余,一雙眸子幾乎瞠到極致,布滿了如蛛網(wǎng)一般的血絲,似是殺紅了眼。
牟奈手里的彎刀越舞越順暢,刀身揮動間,帶起冷厲的破空聲,刷,刷,刷,殺意凜然。
赤德如見牟奈越殺越狠,暗暗咬牙,大喝一聲,如雷動般,手里又是一刀如閃電般劈下,打算這一次定要劈斷他的刀不可。
“鐺!”
牟奈毫不躲閃地以完好的刀背與之抗衡,迎刃而上!
赤德如嘴角的獰笑霎時僵住了,只覺得刀身上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道,就仿佛一座小山一樣朝他壓來,鎮(zhèn)得他的掌心微微發(fā)麻。
那股力量還在不斷地增強……
突然,赤德如手里的彎刀脫手而出,直接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曲線,彎刀在空氣中嗡鳴不已……
四周一片嘩然,甘松族的族長更是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
“咣當(dāng)”一聲,那把彎刀掉在了地上,與次同時,一聲凄厲的慘叫聲自平臺中央響起,只見赤德如的大腿上插了一把彎刀,而彎刀的另一頭則抓在牟奈的手中。
紅艷刺眼的鮮血汩汩地自赤德如的傷口流出,眨眼就在淡藍色的袍子上急速蔓延,血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觸目驚心……
“二王子,你在做什么?!”甘松族的族長指著牟奈怒斥道。
牟奈雙瞳通紅地盯著甘松族的族長,就仿佛野獸看到了獵物一般,聲音冰冷地說了三個字:“我贏了!”
這場比試生死不論,只要分出勝負,只要抉出新王!
牟奈說話的同時,眼中掠過一抹寒意,身上釋放出一股懾人的氣息,彷如森林中的雪狼般。
赤德如捂著傷腿,踉蹌地摔倒在地,他黝黑的臉上已經(jīng)血色全無,額頭布滿了冷汗。
“快!快叫醫(yī)者!”甘松族的族長急急地喊了起來,早就在一旁待命的醫(yī)者匆匆而來,卻也不敢隨意去拔大王子腿上的彎刀。
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后,他們將受傷的赤德如放在一塊長方形的木板上匆匆地扛走了。
牟奈沒有再理會赤德如,他大步流星地朝前方的主位走去,在王座前停下,然后轉(zhuǎn)身面相眾人,朗聲對著眾人宣布道:“各位貴賓,吾將在十天后正式登基!”
在場的其他蒲人紛紛地從席位上站起身來,對著王座前傲然而立的牟奈俯首行禮。
“參見新王!”
他們的聲音整齊劃一,喊聲震天,似乎連四周的空氣都隨之震了一震。
牟奈意氣風(fēng)發(fā)地仰天大笑,粗魯?shù)匾话褜⑸砼缘脑S景思攬腰抱起,俯視著懷中嬌媚動人的美人,自得地說道:“你,就是我的新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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