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衣人問完一個人,二話不說就動刀子,刀子從脖子上一閃而過,跪著的人就倒了下去。
他們壓根就不在乎村民的性命,動作快得就像隨手劈了一根柴。
老人、抱著孩子的女人、哭喊的半大孩子……
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
鮮血染紅了村子里的土地。
他甚至看到有人提著還在襁褓里的娃娃,那小娃娃只嗚咽了一聲,就被冰冷的刀鋒輕輕一抹,徹底沒了呼吸。
月光下,那刀刃的反光刺得徐有福眼睛生疼,他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被凍住了。
他整個人蜷縮在高高的野草后面,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頭一次慶幸,自己是一個啞巴。
不然,看到他們殺人的那一刻,他就要尖叫出聲。
那么他也一定會和棠家村的村民們一樣,死在那個上元節(jié)。
聽著徐秀秀的轉(zhuǎn)述,在場的人都攥緊了拳頭。
那群畜生。
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們卻害了一個村的人。
晏逐星無聲地落下了眼淚。
“后來呢?”雙鯉紅著眼睛追問。
徐秀秀的聲音也哽咽著:“大哥說,他等到那些人離開后,一點動靜都沒有了,才敢爬出去。他整個人都嚇懵了,但他想著,萬一還有人活著呢?于是就壯著膽子偷偷摸回了村子……”
那晚的棠家村變成了人間煉獄。
空氣里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徐有福幾乎是淌著血水往里走。
月光冰冷地照著滿地的尸體,老人、孩子、抱著嬰兒的母親沒有一絲生機。
他強忍著巨大的恐懼,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尸體堆里翻看。
一個一個,都已經(jīng)死透了。
他手腳冰涼,心一點點沉下去。
直到他看到了手指微微轉(zhuǎn)動的里正爺爺。
“大哥說,里正爺爺還有一口氣!”徐秀秀的聲音瞬間激動了起來,但很快又被悲傷蓋了過去。
“先前里正爺爺為了護住旁邊一個娃娃,自己猛地撲上去擋刀,這才沒被他們抹脖子。只是肚子被捅出了一個血窟窿。”
“里正爺爺當時已經(jīng)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徐秀秀的聲音抖得越來越厲害,眼淚已經(jīng)徹底模糊了雙眼。
“他看到大哥爬到他身邊,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才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斷斷續(xù)續(xù)的字?!?
“快跑,跑得遠遠的……永遠……別回………”
最后一個“來”字,他沒說出口就徹底斷了氣。
“嗚嗚嗚嗚,大哥!”徐秀秀轉(zhuǎn)述完里正當年的遺,再也壓抑不住翻涌的心疼和恐懼,一把死死抱住了徐有福的腰,哭得撕心裂肺。
這個沉默的大哥,從她一出生就在,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小時候她有些好奇,為什么大哥和家里的人長得一點也不像。
后來她忍不住問了阿娘。
阿娘說當年她和爹爹領(lǐng)著二哥出門趕集時,發(fā)現(xiàn)大哥孤身倒在路上,差點被凍死,腳都磨破了,也不知道是打哪來的。
他們于心不忍,就把大哥撿回家了。
阿娘說,不管是不是親生的,既然是一家人,就要好好把大哥當做親骨肉一樣對待。
大哥當年大難不死,就是天賜的福氣。
老天爺狠心把別的都奪走了,卻給他留了這條命,這不是有福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