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一切,把手洗干凈,唐禹才終于走出了后廚。
此刻已經(jīng)是子時,天空繁星點點,夏天到來,夜晚也相當暖和。
唐禹來到了院子里,給梵星眸倒了一杯茶,兩人坐在小桌旁。
直到此時,唐禹才說道:“怎么就不稱職了?我并不這樣認為?!?
梵星眸身影一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道:“可她說的句句屬實,功夫是喜兒教給你的,平時你有什么事,我也沒幫上忙,甚至連關(guān)心你都做不到。”
唐禹擺了擺手,道:“師父,看事情何必那么苛刻?一定要陪在身邊,像娘一樣呵護著、照看著,才叫稱職嗎?”
“我沒有時間去修煉功夫,我的目標也不是做一個江湖高手,你就算要教我,我其實也沒時間去學(xué)。”
“平時我很忙,忽略了身邊很多人的感受,包括小荷、小蓮,甚至是王妹妹,就算你在我身邊,我也難免冷落你。”
“你看,在之前謀算中原的時候,你不就幫了很大的忙么?!?
“師徒、師徒,我把你當師父,你把我當徒弟,關(guān)鍵時候靠得住,可不就是師徒么…”
“這個時代的人情是可貴的、奢侈的,別那么緊張月曦仙子的評價,她可能是為了氣你?!?
梵星眸哼了一聲,隨即說道:“可是…你也那么說,你剛剛抱怨了好多,我聽著…聽著難受…”
唐禹嘆了口氣,道:“那是騙你的,剛剛害怕你生氣過度,動手揍我嘛,所以趕緊從其他地方找理由轉(zhuǎn)移你的視線?!?
“其實內(nèi)心上,我根本不那樣想。”
此刻聽到這樣的話,梵星眸卻反而不生氣了,她沒有被騙的惱怒,只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心中莫名的欣喜。
她連忙道:“那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是?!?
唐禹喝了一口茶,笑道:“其實我一直很累,我走的路是一條很苦的路。”
“有時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該聰明點,就按照謝秋瞳那樣的走法,去做大官,去獲得朝廷的封地,慢慢成為權(quán)臣,慢慢割據(jù),最終爭雄天下?!?
“我或許沒必要像現(xiàn)在這樣,完全靠自己去打拼,去建立體系,不依仗于任何一個朝廷,民生、軍事、政治、文化、制度,全部重新來?!?
“但…正如師父你所說,你都說我是全天下公認的英雄了?!?
“但…誰公認的?”
“各方朝廷畏我如虎,各路世家恨我入骨,他們肯定不認為我是英雄的?!?
“只有百姓,他們聽說了我的故事,認為我是一個英雄?!?
“那既然如此,我自然就不能走權(quán)臣割據(jù)那條路,我只能一切全部重新來。”
“在現(xiàn)有的經(jīng)濟基礎(chǔ)和生產(chǎn)力水平的情況下,盡一切力量做到讓百姓好過一點?!?
“這樣,也不枉那些可憐的百姓,在心中對我那一份尊敬啊?!?
梵星眸想了想,才道:“可是這樣真的好累啊,我看你非但在忙很多正事,甚至連小荷這樣的身邊人…你都在為她們考慮…”
“那么多人都在針對你,恨不得你去死,你…”
唐禹打斷道:“是這樣的,他們都恨不得我去死,我走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得小心謹慎,有時候難得睡個好覺,午夜夢回,全是兵敗的模樣?!?
“最難熬的是,當一個計劃做出,并且付出巨大代價去實施時,我一想到我面對的都是那些聰明到極致的對手,我心里就恐慌,我怕我想的東西他們都想到了,并且把我算死了?!?
“我怕失敗嘛?!?
“但是!除了恐慌…我心里有有一股難以述的興奮!”
“把他們?nèi)看驍?!讓他們所有人都看到我的選擇!我的道!”
“這…真的好爽啊!”
梵星眸看著他,突然笑道:“就像我練武的時候,那些老和尚總說我的是錯的,但我總是進步神速。”
唐禹道:“所以,我的疲倦是真的,壓力是真的,受的苦也是真的。”
“不過那些都是我自己選的,我自己愿意去承受的,我在其中受罪,但我也樂于其中,享受其中?!?
“因此,師父不必自責(zé),剛剛那些話,都是我這個調(diào)皮徒弟怕挨打,故意說的?!?
梵星眸心中的苦悶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她笑著哼了一聲,道:“我哪有那么兇,讓你堂堂一個公爵怕挨打,我經(jīng)常打你嗎?”
唐禹指了指自己的后腦,道:“經(jīng)常扇我這里,我都怕了?!?
梵星眸想起往事,忍不住笑道:“那是你自己壞,有事沒事調(diào)侃師父、甚至調(diào)戲師父?!?
“不過看你那么可憐,師父以后就不打你了?!?
唐禹笑了笑,道:“關(guān)于我和月曦仙子,我有幾句心里話。”
梵星眸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唐禹道:“我是長期處于高壓狀態(tài)下的人,我忙碌且疲倦,有時候是需要感情的慰藉的?!?
“月曦仙子的病雖然好了,但多年形成的性格卻不容易改變,心理上、生理上,她很大程度都定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