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氣氛緊繃到極致,就在德豐帝耐心即將耗盡時,方成川終于顫顫巍巍地出列,叩首。
“皇上,微臣有罪!微臣明知家兄豢養(yǎng)死士,卻不加阻攔,而今家兄鋃鐺入獄,秋后便要問斬,微臣亦沒有好生安置那些死士,只隨意將人打發(fā)。微臣也沒想到,他們有手有腳,好好的營生不做,偏要劍走偏鋒,做那燒殺劫掠的勾當。微臣失察,實在罪該萬死!”
說完,他便重重磕頭,“咚咚咚”的巨響在大殿內回蕩,不多時,他額頭上就磕得血肉模糊。
德豐帝眼神銳利地看著他,“這么說,你對此事毫不知情?”
方成川滿臉愧悔,“微臣此前的確對此事毫不知情,實在該死!”
“昨夜?jié)撊氪罄硭轮艘才c你無關?”
方成川一口咬定,“與微臣沒有半點相干,微臣若知他們要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會出手阻攔。”
德豐帝冷笑,“既如此,你又如何確定大理寺關的那些人,就是方成器養(yǎng)的那批死士?”
方成川顫聲,“微臣不能確定,但微臣隱瞞了家兄豢養(yǎng)死士之事乃是事實,微臣心中一直惴惴難安,現(xiàn)在不敢再心存僥幸。若那些人當真是家兄豢養(yǎng)的死士,微臣萬死難辭其咎。若不是,微臣也甘愿領受責罰!”
這番話辭懇切,卻把責任都推到方成器的頭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叫人抓不到半點錯處。
唯一的錯,就是失察之責。
傅子誠暗暗皺眉,“方大人,昨夜那名黑衣人可不是這么說的。”
方成川一副義正辭的模樣,“本官愿意與他當面對質,如有必要,也愿意和家兄當面對質!皇上明察秋毫,定然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雙方來回爭辯就幾個回合,方成川都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場面一時陷入僵持。
這時,一人出列,“皇上,微臣有本要奏,也是與方大人有關?!?
此人名為盛榮歡,與方成川同為太常寺的官員,二人素日并無過多往來,他此時跳出來,令方成川心中莫名忐忑。
盛榮歡朗聲開口,“微臣要檢舉方成川方大人利用職務之便,在負責祭品采買之時謊報賬目,以次充好,中飽私囊,從中謀利!此等行徑,不僅觸犯了朝廷的律法,更是對諸位先皇列公的大不敬,請皇上嚴懲!”
此一出,方成川面色大變。
“你,你血口噴人!”
盛榮歡并不理會方成川,而是直接拿出一份冊子,“此乃微臣整理的證據(jù),每一年的賬目和條例都記錄得一清二楚,請皇上過目。”
方成川聞,臉色又白了幾分,整個人徹底亂了陣腳。
前頭死士之事,他或許還有幾分狡辯的余地,但眼前這樁事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他根本不知要如何辯解。
祭祀乃關涉國運的大事,此樁罪名一旦落實,他就是板上釘釘?shù)乃雷铮?
對方手里還有一份所謂的賬冊!
他可禁不起查?。?
太常寺的其余人,也或多或少變了臉色。
真要算起來,他們沒幾人是真正干凈的。
德豐帝面色黑沉,接過那賬冊翻看起來。
越看,他的臉色就越難看,周身氣壓也越發(fā)低沉。
掄起手邊硯臺便朝方成川砸去,“真是豈有此理!你還有什么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