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深了,雨還在繼續(xù)。
乘風渡口的夜空之上,籠罩著大片鍋蓋似的烏云,烏云之中,悶雷滾滾,烏云之下,大雨傾盆,黃河之水源于天際,如今接住雨勢,暗夜之中,波濤洶涌呼嘯。
雨水拍打著黃土地,水坑遍地,泥濘不堪,而由于正是半夜,集市上的客店都已經(jīng)打烊,本來嘛,這遭瘟的天氣,又哪里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前來投訴?
而且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有人來投訴,他們也沒有地方給他住???
“哈湫?。。 ?
雨還在下,而就在這時,烏云中一道樹枝狀的閃電劃破夜空,短暫光明之間,但見集市的邊緣地帶,三顆歪脖子樹下,有一群黑衣人被凍得瑟瑟發(fā)抖。
沒錯了,他們便是敢為倒霉代的‘前’猛虎營一眾,領(lǐng)頭的名為程可貴,雖然滿臉橫肉青虛虛的胡茬這個滄桑,但他今年只有二十八,比世生還小。
就連程可貴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自己長的如此著急,還記得他娘當初曾經(jīng)跟他說過,說他三歲就長胡子八歲竄喉結(jié)兒,十二歲就已經(jīng)可以裝算命的老瞎子四處騙錢了,跟他關(guān)系好的把兄弟都背地里議論他,說他是不是被糞給漚大的,要不然怎么二十八卻跟四十六死的這么離譜?
不過當時程可貴已經(jīng)沒有閑情雅致去想這個了,當時他們幾人被雨拍的心花怒放的,一個個忍不的狂打噴嚏。只見一旁一人一邊捋了把臉,一邊對程可貴說道:“程哥。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咱們都到這了,還要被水拍著?怎么不去投宿?。??”
程可貴在雨中站的唄兒直,只見他轉(zhuǎn)頭瞇縫著眼睛對那些人說道:“投個屁宿,你忘了咱們來這里是什么目了么?怎么連這點雨都忍不了?就當泡澡了難道不行么?”
要說他們怎么會來到這里?
還不是程可貴他這賊耳朵惹得禍。要知道這程可貴雖然一直倒血霉,但是他的腦袋卻好使的緊,如若不然也不能混到今天這地步,想來今日他們幾人被紙鳶嚇得狼狽逃竄??墒堑鹊剿麄兙忂^神來,那程可貴卻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因為當時他在遠處偷聽那兩個女子談話,在他們的談話中,曾經(jīng)提到過‘巫山三鬼’‘孔雀寨’‘真龍法寶’這些字眼。
從她倆的語和本領(lǐng)中,程可貴推斷出這倆妞子應(yīng)該是孔雀寨的人沒跑了,而她們說他們的同伴是一個叫世生的巫山三鬼。那很有可能就是當日搶他們血蝸牛的那貨。
在想到了此處時,程可貴心中登時大喜,要知道這可是絕處逢生,真想不到又讓他們在這個窮鄉(xiāng)辟然的地方重新遇到了那個小子。
而那個小子當初搶血蝸牛的目的他們早就已經(jīng)知道,正是為了最后一件亂世法寶的線索,再后來降龍?zhí)冻隽四敲创蟮氖虑?。這小子說要找什么真龍,什么法寶,撇去真龍暫且不談,但說說著‘法寶’便讓程可貴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要說那可是亂世法寶啊,如果弄到手的話。還愁什么哩格兒楞?
雖然那個叫世生的家伙本領(lǐng)簡直無情,可是架不住敵明我暗。反正他們當初就是這個計劃,等到那小子找到了法寶之后,再趁著他不注意給偷過來,之后不就幸福人生了么?
要說他們這伙子人本來就已經(jīng)窮途末路,所以在聽了程可貴的念頭之后,眾人心中當真又出現(xiàn)了希望之火。
富貴險中求,他們沒理由不去拼一把,而且你看他們現(xiàn)在都倒霉成什么孫子樣了,他們就不信還能再倒霉?
自古有:凡事不抗念叨,所以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們還真能更倒霉一點。
這不,就在他們興匆匆的跟蹤幾人來到這集市上之后,沒成想這破天又他娘的下了大雨,而客棧又滿員,所以哥幾個只能傻在這兒站著喝水,一站就是半宿。
方才程可貴曾經(jīng)安慰他們:沒事沒事,這是陣雨,一會就停了??墒沁@雨跟不要錢似的,反而越下越大,所以當時沒人再信程可貴這張烏鴉嘴。
所以在聽到了程可貴的話后,他們的心中登時對其涌現(xiàn)出了鄙視:什么當洗澡?有這么簡單么?已經(jīng)洗了一天了好不好?
這是洗澡么?這不王八了么?
所以在程可貴說完他那‘洗澡論’后,已經(jīng)有些自暴自棄的人開始對著程可貴說道:“那什么,程哥,要不你先自己在這洗會兒,哥幾個頂不住了,先去砸開個客店休息休息,順便給你找條澡巾。”
說罷,那些人便轉(zhuǎn)身就走,本來的嘛,他們都已經(jīng)說好了要落草為寇了,就憑他們這本事,憑什么要聽那些店老板的話啊,你他娘不讓住,我們不會吧你們打出來強住么?
而程可貴見他們?nèi)绱?,忙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攔住了幾人狠狠的說道:“不許去!!”
“怎么就不許去了!”終于有人爆發(fā)了,他們對著程可貴虎視眈眈的喝道:“你愿意在這當王八被泡著是你的事,怎么還要連累我們?”
這句話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兒,程可貴自然聽的出來,他知道眼下如果不好好處理的話,很有可能會起內(nèi)訌,以至于所有的付出盡數(shù)前功盡棄,所以當時的他便一咬牙,然后對著眾人喝道:“什么叫連累你們??!難道你們就這么沒有出息?忘了咱們到此是干什么的么?你砸店可以,但你們也不想想什么人住在這兒,萬一驚動了他們,你們哪個是他們的對手?到時候咱們所受的那些苦不都白受了么?我說的對不對?如果不對,那你們就走。走??!”
說完后,程可貴膽戰(zhàn)心驚的讓開了路。說實在的,如果那些人真要去的話他也沒辦法,但好在他這番話還是點醒了眾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中一想也確實是這么個道理,要知道他們這一路確實吃了太多的苦,而未的是什么他們心中也明白,如今終于又找到了奮斗的目標,怎能如此輕易地就放棄?
想到了此處。眾人全都垂頭喪氣,而程可貴則松了口氣,他明白,至此一鬧,他在眾人間的地位必定又會拔高一節(jié)兒,所以雖然淋雨卻也心情敞快,此時見眾人一副沮喪的神情。便以一副將領(lǐng)般的語氣對著他們神情激昂的說道:“怕什么!不就淋點雨么?要知道老孟曾經(jīng)說過,上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唔,苦其心志,還是苦其心志。但你們要相信我,未來是美好的,跟著我,絕對有你們揚名立萬的一天??!”
他這番話,著實給眾人打了不少氣。于是乎大家也漸漸的都恢復了自信,此時縱然被雨水澆灌。似乎也沒那么難捱了,于是有人激動的對著程可貴說道:“真的么程哥?”
“都是讀書人,我能騙你么?”只見那程可貴仰天長嘯:“我程可貴再此立誓,他日如不能帶大伙揚名立萬威震八方,情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番話,當真讓眾人聽的是熱血沸騰,于是他們?nèi)荚陲L雨之中十分熱血的呼喊了起來,場面相當感人。
就這樣,一夜過去,雨仍未停。
幾家歡喜幾家愁,這一夜,世生睡得并不怎么好。
想昨晚幾人同那沐氏聊的十分投機,一直到深夜眾人才各自伴著雨聲休息,紙鳶和小白睡在了沐氏套間的廂房,而由于沒了房間,所以世生在得了店家的同意之后睡在了柴房,其實他早就習慣了風餐露宿的日子,睡在哪兒都無所謂。
但是不知為何,他這一宿的睡夢斷斷續(xù)續(xù),可能是因為聽了那‘真龍之影’的關(guān)系吧,世生老是覺得此地之‘氣’有些異樣,可具體為何如此,他也毫無頭緒,外加上那寡婦`鞭范蕭蕭一事,這娘們兒看著就心狠手辣,而世生之前又那么明顯的嘲諷了他,所以這讓他半夜也不敢大意,種種事情加在一起,世生這一晚連個囫圇覺都沒有睡好。
在天亮的時候,小白和紙鳶前來找他,見他眼圈挺重,小白便有些擔心的問道:“你這是怎么了?昨晚沒睡好么?”
“別提了?!笔郎贿厪淖约旱念^上摘下根稻草,一邊對著兩人說道:“后半夜的時候有狼嚎,一晚上都沒消停?!?
那哪是狼嚎,那是程可貴一行人熱血的呼喊。
但是世生自然是不知道的,于是在匆匆的喝了些粥填肚之后,那沐氏也下了樓來,依舊由范蕭蕭和兩個丫鬟隨從著,昨晚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世生,要同他們一起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同時也去聽聽那老漁民口中‘龍’的傳說。
經(jīng)過了一夜之后,范蕭蕭變個神情,倆眼睛望著世生,眼神冰冷,而世生則借故沒有瞧他,只是一個勁咕嚕嚕喝著粥。
雨雖然沒停,但雨勢也小了許多,于是眾人這才出門,又那沐氏的下人領(lǐng)著,往集市不遠處的一間土屋走去,這種土屋再此有不少,都是當?shù)氐臐O民船家們臨時居住之場所。沒辦法,人等時辰時辰不等人,為了生活他們只能住在此地,只等著老天開恩雨停之后下水賺糧。
他們?nèi)缭傅恼业搅四俏焕蠞O民,但卻并未得到十分有用的線索,那老漁民只對他們說了下當?shù)氐娘L俗,以及近年來黃河之中‘龍影’出現(xiàn)之事,而他所講的事情,卻也并不比那沐氏說的有多么詳細,所以世生還是有些失落,他心里想到:看來還是要潛入黃河一探究竟了。
雖然他們找的是真龍?zhí)熳?,但是世生還是想下河去看看,畢竟如果當真有龍的話,也許會在它的身上找到些線索也不一定。
于是自那漁民家里出來之后,世生便輕聲的對二人說出了他的想法,由于沐氏在客店里待的十分氣悶,所以也想借著這個機會,在小雨中散會步在回去。于是紙鳶和小白便陪著他一起,而世生則借故先行離開。
望著世生的背影。范蕭蕭若有所思。這個聰明的女人也許想到了什么,但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而同樣在背地里注視著世生一舉一動的,還有那已經(jīng)換上了偷來之衣服的猛虎營蠢賊,他們同樣一晚沒睡,淋了一夜的漁,白天也看身上唄兒干凈,于是他們便派倆人潛入了客店,偷了一些舊衣干糧。匆匆吃了一些之后,便一直潛伏在那如新客棧周圍。
由于下雨掩蓋住了他們身上的氣味,所以就連世生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