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深突然消失后,這十五年以來,鹿可可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沉穩(wěn)強大的形象。
孤身一人的時候,她也害怕會被別人欺負,所以得用這樣堅硬的外殼來保護自己。
工作上,生活中,無論是受了委屈,還是遇到了難以跨過去的困難,她都不會退縮逃避,哪怕是迎著頭皮,她也會去直面問題。
偽裝的堅強,也會有松動的時刻。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縮在床上捂著嘴哭。
這些年來,在別人面前,鹿可可會把情緒死死壓在心里。
有問題解決問題,有困難就解決困難。
歲月將她的脾氣磨礪得內斂沉穩(wěn),但不代表她骨子里的執(zhí)拗會被更改。
當面前這個見面還沒超過兩分鐘的男人說要殺死林深的時候,她一下子炸毛了。
“你敢動他試試!”
十五年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出這樣情緒激動的一面。
顧臨川眼神波瀾不驚,靜靜看著鹿可可。
面對鹿可可極具攻擊性的眼神,他平靜以視,沒有退讓閃避。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
耐心等待鹿可可的眉頭重新舒展開,顧臨川才開口問:“冷靜一些了嗎?”
鹿可可盯著他,沒回話。
顧臨川輕輕嘆口氣,“也不知道他給你下了什么藥,或者對你施加了什么暗示,他那樣對你,你還要這么護著他?!?
說完,他停頓一下,然后聲音溫柔地繼續(xù)道:“不過已經沒事了,如果我能贏過其他競爭者,那么你曾經受過的傷,以后我會慢慢為你治愈,我的公主?!?
他眼神和聲音一樣溫和,而且能看出來他很自信。
“公主?”
鹿可可表情古怪,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知道林深現(xiàn)在在哪里。
突然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鹿可可現(xiàn)在只想做一件事——找到林深。
其他的事情她暫時都不想理會,也不想去思考。
“林深在哪?”她問。
“你要去找他嗎?”顧臨川反問。
“他是我老公,我不找他我找誰?”鹿可可的話語帶著一些攻擊性,她再次問道,“他在哪?”
聽到她這么問,顧臨川平靜的面龐上多了一絲不愉快。
“他已經不是你老公了?!鳖櫯R川語氣平淡。
鹿可可覺得好笑,“你說不是就不是了?”
顧臨川也沒有再還嘴,只是把手伸進西裝外套的內襯口袋。
見他有所動作,鹿可可后退半步保持距離,眼神警惕。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不是每個人都是廢物家暴男。”顧臨川貶低一下林深,隨后拿出一封信,遞給鹿可可。
鹿可可本來想反駁他,但注意力被遞到眼前的信封吸引。
這個年頭很少能見到信封了。
她接過,疑惑地看向顧臨川。
顧臨川解釋道:“這是裁議院下達的最終判決,你看看吧?!?
“裁議院又是什么?”鹿可可沒聽說過這個機構。
顧臨川耐心解釋:“是裁定愛情的地方?!?
見鹿可可還是一臉疑惑。
顧臨川進一步解釋道:“愛情總是喜歡胡來,所以裁議院限制了愛情的權能?!?
“你這段感情是錯誤的,所以裁議院做出了判決,你拿著的就是判決結果。”
和沒解釋一樣……
鹿可可沒再繼續(xù)問,她看向手里的信封。
先是不知道為什么重返了十八歲的林深。
再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了為菌菌寫的童話故事里。
還見到了只存在童話故事里的人。
本想著這應該是穿越到了書里。
結果又多了個什么裁議院?
這在故事里可沒出現(xiàn)過……
鹿可可滿是疑惑地打開信封。
在打開的瞬間,紅色的文字浮現(xiàn)眼前。
好像是從信封中冒出來一樣。
如果林深在,他一定會為眼前的景象感覺到驚訝。
這是和他同款的判決通知。
只不過不同的是,顧臨川的視線也看向了空中的文字。
顯然,不只是鹿可可能看見,他也能。
鹿可可拿著空白信封,看向漂浮眼前的字。
一下子經歷過太多事情,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回歸眼前的內容。
文字有些長,但是幾乎不需要看。
只要把視線落在上面,腦海里就會自動呈現(xiàn)出對應的內容。
這是種很神奇的體驗。
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樣一個場景。
鹿可可對這個場景非常熟悉。
因為這是一切的開端……
雨夜,沒有開燈的客廳,她跪在林深面前,林深一身酒氣,手里拿著厚底酒瓶。
整體場景很恐怖,氛圍也極其壓抑。
當時她低著頭,沒有看到林深的表情。
而現(xiàn)在,她看的很清楚——
林深眼里有淚,眼神滿是愧疚。
他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人。
自從被生活擊垮后,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振作不起來了。
那時候他才和鹿可可結婚沒多久,他升起了要和鹿可可離婚的念頭。
鹿可可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不能拖累她。
林深提出離婚,卻遭到鹿可可拒絕。
鹿可可執(zhí)拗得不可理喻,死活不肯離,之后還多次提出想要個孩子。
林深也是等鹿可可生了孩子后才知道的這件事——
鹿可可當時的想法很簡單。
一方面是她渴望有個家庭,想要一個寶寶。
另一方面則是她看出自己壓力很大,想生個孩子,用家的溫暖和力量,讓自己能早日振作起來。
只是林深當時一心想讓鹿可可從自己身邊離開,忽略了這些細節(jié)。
他故意對鹿可可態(tài)度很差。
生孩子的那天他都沒去醫(yī)院,鹿可可卻一點都不怪他。
就是鹿可可那熱烈得不會減退的愛,成了壓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理解,為什么自己這個樣子她都不肯離婚。
但是,這個婚必須要離。
鹿可可還年輕,這輩子不能毀在自己手上。
林深已經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他只想獨自腐爛在角落。
在此之前,他要讓鹿可可從自己身邊離開。
已經談過很多次了,常規(guī)方法行不通。
他只能嘗試著開始動手。
雖然每次他都裝作很兇,但鹿可可還是對他很順從。
只是有時候她實在委屈得難受,她才會偷偷一個人躲在廁所哭。
林深也很煎熬,但他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
其實每次動手他都會刻意避開危險位置,但終究是暴力行為。
手臂紅痕。
嘴角淤青。
這些都是他對鹿可可實打實造成的傷害。
但這個婚就是離不了……
他的精神幾近崩潰,最后開始用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現(xiàn)實。
在最后一個晚上,他喝醉了,對鹿可可拿起了絕對會出人命的厚底酒瓶子。
可就是鹿可可的毫不抵抗,讓他徹底明白了自己這幾年到底有多蠢。
她連命都可以不要……只要這個家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