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主位,設有一書案,案上壘著書籍、筆墨,書案邊又設一小案,小案上擺著銷金鏤空獸爐,紫煙依依向上。
桌案后伏著一年輕男子,男子手搦湘管,書寫著什么。
來旺上前兩步,躬身道:“爺,曲源縣那邊的消息?!?
男子放下筆管,抬起頭,展露出一張俊逸的臉,好看肯定是好看,只是眼角眉梢有些冷情。
“說?!蹦腥碎_口道。
來旺往前進了一步,聲音壓了壓:“老東西新納了一房小妾,是個鄉(xiāng)野丫頭,才十六歲,洞房頭一晚,老東西起了興兒,后來……那毒發(fā)作了,死在了床上。”
魏澤聽了,沒有過多表情,好似都在意料之中。
“主子,咱們現(xiàn)下要動身回曲源縣么?”
“不急,緩一緩?!蹦腥说闹冈诮洵h(huán)上摩挲著。
“是。”來旺應下,退了出去。
魏員外死后,管家周瑞發(fā)了喪,三個月后,魏家大爺魏澤才從京都回了曲源縣。
這一晚,他從外飲酒而歸,路過后院一偏僻的小院,碰到一月下戲水的女子……
……
“爹爹,是不是福安做的甜點不夠香甜,娘親怎的還不醒?!备0矄柕馈?
魏澤笑了笑,拿過女兒手里的小碟子,放在鼻下聞了聞:“很香,等你娘親醒了,她肯定喜歡?!?
福安開心咯咯笑起來,不知想到什么,又不笑了,趕緊追問了一句:“爹爹,娘親不會同你那個時候一樣,睡好久好久罷?”
小寶,也就是現(xiàn)在的裴度“哎呀——”一聲:“安安,你莫要亂語,我娘才昏睡了七日,皇祖母說了,她生病了,等病好后就會醒。”
魏澤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才只有七八歲的年紀,又看了一眼仍舊昏睡的妻子。
“爹爹,你看初兒,他爬到娘親身上啦,仔細把娘親弄疼了?!备0步辛艘宦暋?
裴初如今才兩歲,小嘴巴正是喜歡叨叨的年紀。
小家伙天天吃得好,長得肉墩墩,魏澤擔心小兒子將妻子壓著了,正要將他抱下,卻聽小兒子糯糯說道:“娘……動了……爹,娘娘動了……”
魏澤心里苦笑,并未在意,以為是小兒戲,直到另兩個孩子齊聲喊道:“爹,娘動了!”
魏澤忙將小兒子抱下,定目去看,妻子的眼睫有一絲不太明顯的顫動。
“禾兒!”男人的聲音顫抖著。
女人緩緩睜開眼,眼前的白光慢慢散去,出現(xiàn)模糊的物影,耳邊傳來一聲聲的呼喊,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一個人影在眼前漸漸清晰,待她看清楚后,眼角落下淚,伸出手摸向那個面龐憔悴胡子拉碴的男人。
“哥兒……你多久沒刮胡子了?”
這個聲音又枯又啞,禾草自己都嚇了一跳,沒等到丈夫的回答,等來的是雨點般的親吻。
裴度和裴安見了,忙用手捂住眼,最小的裴初見哥哥姐姐捂了眼睛,也有樣學樣地捂起眼,三個孩子俱咯咯笑起來。
禾草揪著男人的衣襟,拍了拍他的肩,他壓得她喘不過來氣了。
魏澤抬起頭,他的模樣映到她的眼中,仍是年輕時候的樣子,威重凜凜,英悍卓越,沒有被病痛折磨的苦楚,只是有些精神憔悴。
“我是不是睡了好長時間?”她抬起手,撫上他的面龐。
魏澤揉了揉發(fā)脹的眼,捉住她的手,去吻她的掌心,輕聲道:“睡了好幾日,怎么叫都叫不醒?!?
女人眼珠艱澀地轉(zhuǎn)著,好似在用目光小心翼翼地試探所看到的一切:“哥兒……我想起身……”
魏澤忙不迭地將她扶起,又貼心的在她身后放了幾個引枕。
三個孩子擠到床邊,爭著叫自己的母親,裴安轉(zhuǎn)過身,從宮人手里接過一個小碟子,上面壘著幾塊紅綠相間的糕點。
“娘親,你看,我特意給你做的,你快嘗嘗看喜不喜歡?”
魏澤看著妻子,柔聲問道:“想不想吃?”
禾草微微一笑:“安兒做的,我當然要嘗一嘗?!敝皇撬砩咸撥浿Р黄鹗?。
魏澤拈了一塊,放到她的嘴邊讓她嘗了一小口,然后將糕點拿開,不再讓她吃了,怕她腸胃受不住。
看著女兒期盼的眼神,禾草哽著喉嚨說:“好吃,好吃……”
裴度疑惑道:“娘親你怎么哭了?”
最小的裴初不知何時爬到禾草跟前,替她拭眼淚:“娘娘,不哭。”
禾草點點頭:“嗯,娘娘不哭,娘娘只是眼睛喝了醋,有些酸而已。”
她才醒來,身子還有些虛,魏澤擔心三個孩子鬧他們母親,便讓宮侍將他們先帶了下去。
不一會兒,皇太后周氏同太上皇裴之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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