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隱在巖石邊,一人一船一海,顯得十分孤寂凄惶,海那么大,那個人影卻那樣小,在背光面一動不動地看著海面。
禾草鼻頭一酸,看了一眼魏澤,魏澤點(diǎn)點(diǎn)頭:“去罷!”
禾草邁開步子,向海巖石跑去:“哥——”
海風(fēng)聲中,夏舟隱隱聽到小妹的聲音,開始以為是幻聽,凝神再聽,那聲音再次傳來,忙轉(zhuǎn)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就見一個輕快的身影跑來。
“你怎么來了?”夏舟說罷,往女人身后看去,魏澤正立在不遠(yuǎn)處看著他這邊,他點(diǎn)點(diǎn)頭,魏澤亦頷首回應(yīng)。
禾草呼出兩口氣,笑道:“我只道你出海了,生怕一時半會兒不得回?!?
“他對你好不好?!毕闹蹎柕溃f罷又笑著搖搖頭,“我多此一問,哥哥總招人煩?!?
禾草搖了搖頭,斂衽坐到船沿上:“哥,我原來叫夏禾草,也姓夏,你說這是不是緣分?他告訴我,我以前也有大哥來著,可是對我卻不好,只想拿我換錢,所以哥……你一定是老天派來彌補(bǔ)我的,怎么會煩呢?”
“不論你叫什么,永遠(yuǎn)是我家小妹?!?
禾草挽著夏舟的胳膊,靠在他的肩頭,笑出了聲:“走罷,回家,我說不讓你再出海了,你總不聽,我讓宋嫂子準(zhǔn)備了一桌酒菜,咱們多久沒湊在一起樂了?!?
夏舟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魏澤:“這次的事情多虧他幫忙?!?
“你是他大舅哥哩!他當(dāng)然要幫?!?
禾草一句話說得夏舟挺了挺腰板,又抻了抻衣擺。
兩人走回木屋前。
禾草叫來安姐兒和小寶,一手牽一個,兩人玩得滿頭滿臉的沙子,衣袖褲腿里還有小鞋子里都是。離了沙灘她給他們把沙子倒騰干凈才上車。
禾草和兩個孩子坐在車?yán)铮簼珊拖闹圩谕饷娴能囖@上,夏舟余光掃了一眼魏澤。
他至今不能忘,那天馬車?yán)镂簼傻哪莻€眼神,生冷無緒,壓著人的心魂兒,讓人很難猜。
正在他思忖間,魏澤突然轉(zhuǎn)過頭。
“舅哥,多謝你這幾年對他們娘倆的照顧,小弟心里不勝感激?!?
魏澤這話說得不假,如果沒有夏舟真心相護(hù),他不敢想,禾草和小寶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換成任何一個男人,平白得了一個姿色不錯的女人,結(jié)果會怎么樣?
好一點(diǎn)的,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再強(qiáng)占她做自己的女人。
壞一點(diǎn)的,把孩子打掉,也別想逃,拴在屋子里打,打到老實(shí)為止,再強(qiáng)迫受孕,困在屋中直到生出孩子,然后當(dāng)牲口一般使,這都有可能。
若他的妻小受到如此待遇,他只怕會瘋魔。
從另一方面來說,夏舟是他們一家的恩人,這也是為什么魏澤不愿對他下狠手,一個是因?yàn)槠扌?,另一個也是心里感激他。
所以,他冷眼旁觀,隨他折騰,不去管他,等他折騰得精疲力竭,無路可走了,他再出手。
夏舟打了兩聲咳嗽,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小妹和小寶都是我的家人,當(dāng)親姊妹一般,你不可輕待他們二人,還有……”
夏舟又問:“安姐兒也是我小妹肚子里出來的?”
“自然,她先產(chǎn)下的安姐兒,安姐兒一歲時,她出的事。”
夏舟點(diǎn)頭:“安姐兒和她長得像,小寶和你也像?!?
魏澤聽這話喜歡,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夏舟說:“你家中可有其他姬妾?我丑話說在前面,你若偏寵后院其他女子,冷落我小妹,讓她委屈,我隨時把她接走。”
“舅哥哪里的話,后院只她一人,不曾納娶過別的女子,這些年也一直不曾停止尋她?!?
這個夏舟倒沒想到,從外面看來,魏澤定是生于殷實(shí)之家,又或是巨富之家,他正值好年歲,多健實(shí)的一個男兒,后院居然無姬妾。若是沒找到人,難不成他打算孤孑一生?
夏舟哪里知道,魏澤因失了愛妻,著了一口重氣,昏迷了將近一年,去了半條命。不過這些話,魏澤是不會說出口的,他從不把自己軟弱無能的一面現(xiàn)于人前。
此時已是日色銜山,兩人一邊駕車,一邊說著話,車?yán)飩鱽砗⒆雍团溯p快的笑聲。
魏澤和夏舟不約而同地?fù)P起嘴角,眼中映著燦然的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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