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暈車,靳小琪的臉色有些蒼白。
她還沒過門,可畢竟和天亮訂了婚,李天明讓天亮問過她的意見。
李天明承認(rèn)自己有私心。
要是能讓姥爺見到外孫媳婦兒,也算是最后的安慰了。
這會兒已經(jīng)沒有去村里的班車了。
只能先在縣里的招待所住下。
本來沒有介紹信,招待所是住不進(jìn)去的。
可縣里的招待所,管得沒那么嚴(yán),又見他們還帶著孩子,其中更有一名孕婦,請示了領(lǐng)導(dǎo),便安排他們住下了。
“天亮,你在這兒照顧著,我這心里不踏實,先去姥姥家?!?
“哥,天都黑了,你咋去???”
還能咋去,只能走著去了。
好在寶安縣城距離姥姥家那個村子不算太遠(yuǎn)。
安頓好家人,把地址寫清楚,留給天亮,讓他們明天再過去。
之前來過幾次,對這里的路也熟悉了,抄近路走了兩個多小時,終于進(jìn)了村子。
等找到姥爺家,盡管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屋里依舊亮著燈。
“天明!”
說話的是老姨,她正和大姨一起將紙糊的馬從東廂房里抬出來。
海城這邊的規(guī)矩,老人上路的時候,要燒紙牛紙馬。
盡管上面三令五申地強調(diào),禁止一切封建迷信,可民俗如此,哪里禁得住。
看到紙馬,李天明不由得一驚。
難道姥爺已經(jīng)……
“老姨,我姥爺他……”
“快進(jìn)屋看看吧,你姥爺……”
話說到一半,老姨聲音哽咽,要不是大姨在一旁提醒,早就哭出來了。
這也是規(guī)矩,老人沒咽下最后一口氣,不能哭出來,否則會擾了老人的魂靈,讓老人走得不安心。
李天明連忙沖進(jìn)了正房,全家人都在炕邊圍著。
看到李天明,二舅張福學(xué)一把將他拉了過來。
“爸,天明到了,是翠娟家的天明?!?
姥爺這會兒的意識已經(jīng)不是很清醒了,聞,眼皮一陣顫動。
“姥爺,我是天明,我來看您了。”
大概是聽到了李天明的聲音,姥爺雖然沒睜眼,但眼角卻有兩滴淚水滑落。
“你姥爺聽得見,心里明白著呢?!?
姥姥嘆息一聲,聲音之中滿是哀戚。
老兩口子共同生活了大半輩子,如今眼瞅著老伴兒要沒了,姥姥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二舅,咋回事???我去年過來,姥爺身體不是還硬朗著嗎?”
李天明跟著張福學(xué)到了堂屋。
“除夕那天吃年夜飯,還好好的,孟斌和孟偉去年得了兩個小子,你姥爺高興,還多喝了一杯,到初一早上咋也叫不醒,把你姥爺送去縣里的醫(yī)院,大夫說……說是腦淤血,拖的時間太長,動手術(shù)也沒啥用了。”
唉……
李天明聽了,也不住地嘆氣,如果能早點兒發(fā)現(xiàn),或許還有的救。
可大晚上的,全家人都睡了,誰能想到會出這種事。
“就你一個人來的?”
“都到了,曉雨懷著孩子,就讓他們在縣城住下了,我是走過來的?!?
“來了好,來了就好,就是不知道,你姥爺還能不能見著重外孫子?!?
正說著,就聽見張福金在屋里喊。
“老二,快過來,爸不行了?!?
李天明趕緊跟著進(jìn)了屋,見姥爺?shù)男靥挪蛔〉仄鸱揪o挨著的眼睛,此刻也睜開了。
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最后停留在李天明這里。
嘴不停地開合,像是有話要說。
“爸,人都在呢,您要說啥?”
張福金趴在身旁,耳朵湊過去。
這兩天一直是他們兩兄弟伺候著,一直沒睡覺,熬得眼睛都紅了。
“好……好……”
姥爺氣若游絲地張著嘴,此刻就連說句話都變得異常困難。
“好好過日子!”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留下這句話,姥爺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一時間屋里屋外哭聲一片。
李天明跪在人群中,看著已經(jīng)沒有了生機的姥爺,心里想的卻是……
世上還記得他母親的親人,如今又少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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