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看,問題倒不在這個印度人身上?!表n金文說,“是在那個叫古茲曼的墨西哥人身上。”
周寅坤這才抬了眼皮,意思是讓韓金文繼續(xù)。
“從路線來說,阿富汗大的毒品走私線一共三條。西部巴爾干線到歐洲,北部線陸運到俄羅斯,南部巴基斯坦線海運到亞洲和非洲?!?
“咱們跟陳懸生的交易,就是走的巴爾干線。從阿富汗出發(fā),經(jīng)過伊朗、土耳其和巴爾干最后到歐洲。再說印度,雖然跟阿富汗不接壤,但中間隔了個巴基斯坦,這地方本就是最佳的中轉(zhuǎn)站,所以無論是伊朗還是印度,在運輸成本方面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墨西哥情況就特殊了?!表n金文說,“先不說成本問題,墨西哥跟美國挨著,這么多年一直都是哥倫比亞毒品到美國的中轉(zhuǎn)地,古茲曼說什么原料地和市場都被人家占了,他分不了羹??赡厦滥敲创髠€銀三角,能連點邊角料都弄不來?”
這么一說,羅扎良也微微皺眉,“我聽那意思,他根本就是不敢惹那邊的地頭蛇,比如他說的那幾大家族。正巧這又發(fā)現(xiàn)哥倫比亞的亞洲黑幫賣起了海洛因,眼饞人家賺錢,所以想插上一腳。那邊具體什么情況咱還真不清楚,要是貿(mào)然答應(yīng)了古茲曼,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來這就是周寅坤白天沒表態(tài)的原因。
韓金文點頭,“要說那邊的事,查猜和卡爾肯定最清楚,我下午通知了查猜,巧得很,說是休了一天假,想把老婆孩子從湄賽接到這邊,阿耀準(zhǔn)了。至于那個卡爾嘛,中文都說不清楚,叫來也沒用——”
正說著話,門鈴就響了,外面?zhèn)鱽聿椴碌穆曇簟?
羅扎良起身去開門,韓金文笑說:“這還真是巧了,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說曹操曹操到!”
盡管兩次去哥倫比亞的目的都是促成與亞洲黑幫的交易,但高額的任務(wù)傭金并非真的只是讓他們在那邊花天酒地。這個道理卡爾不懂,但查猜很清楚。
“正好你來了,”韓金文順手拎過桌上的酒倒進杯子,“說說那邊究竟什么情況?!?
“好?!辈椴麻_門見山,“哥倫比亞乃至整個美洲,主要產(chǎn)業(yè)都是可卡因。有多個販毒集團,其中規(guī)模較大的是小埃斯科手下的麥德林集團,還有一個名叫卡利的販毒集團。大多數(shù)人都只聽說過小埃斯科,因為這人做事非常高調(diào)。但其實當(dāng)?shù)厝硕贾揽ɡ!?
“麥德林和卡利,在鼎盛時期基本平起平坐。但十年前哥倫比亞有一次大緝毒行動,兩個集團高層接連被抓,這幾年才徹底安靜下來,低調(diào)運作?!?
“他們什么模式?!敝芤?。
“都是垂直整合資源。他們擁有自己的古柯堿種植地、初級加工廠以及精制研究室,還擁有固定的運輸和分銷渠道,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能最大程度地節(jié)約成本,吸收利潤,權(quán)力高度集中?!?
換句話說,就是與周寅坤現(xiàn)在在金三角的模式相同。
“那亞洲黑幫是怎么擠進去的?他們插足了麥德林和卡利的市場,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羅扎良問。
“亞洲黑幫的模式更像‘九頭蛇’?!?
查猜解釋:“幫派里出身的都是底層人民,或者謀不到出路的外籍人士。生活極度貧困,很多人至今沒有飲用水,而政府也沒有任何作為。所以他們團結(jié)起來控制街道,靠販賣毒品養(yǎng)家糊口?!?
“他們彼此掩護,快速分銷毒品,而警方不好溯源,斬斷一條渠道,還會有另外的七八條。這個方法也是當(dāng)初在哥倫比亞留學(xué)的巴洛參與創(chuàng)立的。”
“為了不惹到兩大集團和其他地頭蛇,亞洲黑幫主要售賣大麻和海洛因,而非可卡因。渠道迅速下沉之后,亞洲黑幫貨源不足,所以才與巴洛、吳邦其聯(lián)合起來擴大貨源。巴洛被炸死后,吳邦其擅自聯(lián)絡(luò)其他販毒集團,想用競價的模式分銷我們的貨,大賺一筆。他破壞了原本的平衡環(huán)境,因此遭到追殺?!?
一席話盡,韓金文基本得出結(jié)論:“難怪直接建聯(lián)后,亞洲黑幫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增加貨量。接下來他們必然是要擴大市場,進入美國?!?
“這樣的話,賣貨給古茲曼,必然影響和亞洲黑幫的交易。”羅扎良分析:“從實力上說,亞洲黑幫根深蒂固,古茲曼是投機取巧,能不能真正盤下墨西哥和美國很難說。咱們沒必要跟他一起冒險,拿點貨打發(fā)了就行。”
這個提議韓金文也同意,他看著周寅坤:“咱們目前開拓市場的主要落腳點,就是要近、量大,才能快速入賬。要拿下北美市場需要從長計議,至少也得拿下銀三角之后再出手?!?
說完韓金文又贊賞地看了眼查猜,提議說:“現(xiàn)在阿富汗那邊工廠武裝都建得差不多了,阿耀回來了,那邊就還需要個負(fù)責(zé)人,我看還是讓查猜和卡爾過去,上回哥倫比亞的事做得很不錯。查猜懂交易,卡爾這人雖然不靠譜,但打仗這一塊沒得挑。你們過去,應(yīng)該可以在最短時間內(nèi)復(fù)制哥倫比亞模式?!?
韓金文的提議一向直戳關(guān)鍵點,周寅坤撣了撣煙灰,看向查猜:“有問題嗎?”
“沒問題。”查猜回答得毫不猶豫。
“工廠和武裝的具體情況直接跟阿耀對接,你和卡爾過去之后,那邊的事由你全權(quán)負(fù)責(zé),但有兩點記清楚?!?
在場三人都看著周寅坤。
男人熄了煙,“阿富汗的情況跟哥倫比亞不同,種植地是跟塔利班合作,而運輸是跟美軍合作。”
“美國三年前進軍伊拉克,塔利班武裝兩年前又開始活躍。接下來保不準(zhǔn)就會趁機卷土重來,反攻阿富汗政府和美軍。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我們在赫爾曼德的工廠和武裝,都不準(zhǔn)參與塔利班與美軍和政府軍之間的斗爭,更不能讓任意兩方私下達(dá)成走貨的交易。盯緊點?!?
查猜神色嚴(yán)肅:“明白?!?
新生意的事已有了初步結(jié)論,三單里面,印度和伊朗的單子可以繼續(xù)推進。
羅扎良想了想,開口說:“坤,剛才說到咱們眼下開拓市場要近和量大,讓資金快速流入,那亞洲市場就是第一選擇,有個人打聽了多次,一直想——”
“坤?!表n金文打斷道,“那接下來就是分別跟達(dá)烏德和庫里提談價錢,具體方案我跟老羅再商量一下?!?
周寅坤在韓金文和羅扎良之間掃了眼,倒沒說別的,“嗯”了一聲。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