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也點了點頭,讓他快去快回。
陳光陽心里一暖,不再耽擱,轉身大步流星朝牲口棚走去。
黑風馬打了個響鼻,噴出兩股白氣。
陳光陽麻利地給它套上鞍子,把準備好的東西搭在馬背上。
老毛子的潛水服和氣罐、防水礦燈、水下弓弩、幾捆粗麻繩和茅草繩、幾個柳條空筐和罩網、那把鬼子大刀改的重鍛砍刀,還有塞得滿滿當當的干糧袋和一壺燒刀子。
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早就在旁邊搖著尾巴等著了,兩雙狗眼亮晶晶的。
“走!”陳光陽翻身上馬,一夾馬腹。
黑風馬馱著沉甸甸的裝備和陳光陽,“噠噠噠”地沖出了靠山屯,朝著莽莽蒼蒼的深山里奔去。
小屁眼子緊跟馬后,大屁眼子則跑在前面開路,兩道狗影在崎嶇的山路上穿梭自如。
入了深山,天色暗得更快。
山林間彌漫著深秋特有的、混合著枯葉腐殖質和松針的清冷氣息。
陳光陽輕車熟路,沿著一條被踩出來的、極其隱蔽的小徑疾行。
黑風馬在山路上走得穩(wěn)當,一個多小時后,抵達了前門溝深處那條熟悉的山縫入口。
高大的枯木在暮色中如同沉默的哨兵。
陳光陽下馬,卸下裝備,然后依舊給黑風馬留下足夠的草料和水,就往里面走去。
他背上裝備,點亮了那把老毛子的防水礦燈,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腳下生銹的鐵軌和凹凸不平的洞壁。
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早已鉆了進去,在前頭探路,爪子踩在碎石上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彈藥洞內漆黑死寂,只有礦燈的光柱在洞壁上跳躍。
腳步聲、狗爪聲和礦車鐵軌摩擦的“況且況且”聲在狹長的空間里回蕩,顯得格外空曠。
陳光陽熟門熟路,在幾個關鍵的岔口檢查了自己之前留下的隱蔽標記。
幾塊不起眼的碎石擺放的位置一切如舊,沒有絲毫被破壞的痕跡。
這讓他懸著的心放下一半。
他拉著礦車的撐桿,如同老船夫撐船,在幽深的山體腹中穿梭。
冰冷的空氣鉆進領口,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寒意,深秋的涼意在這里被放大了數倍。
足足撐了半個多小時,前方的空氣中開始摻雜進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的咸腥氣。
海的味道!
陳光陽精神一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又撐了十來分鐘,礦燈的光柱照見了前方洞口被偽裝的枯枝藤蔓。
他停下礦車,仔細聽了聽洞外的動靜,只有隱約的、有節(jié)奏的海浪聲。
他示意兩條獵犬噤聲,小心地撥開枯枝,一股凜冽、飽含鹽分的海風立刻灌了進來,讓他打了個激靈。
鉆出洞口,豁然開朗!
眼前就是他專屬的那片“黃金漁場”
被群山環(huán)抱的神秘海灣。
深秋的天空異常高遠,呈現出一種清冽的瓦藍色。
夕陽最后的余暉給遠處的海平面鑲上一條橘紅色的金邊。
海風強勁,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起白色的浪頭,一波波拍打在黝黑的礁石上。
發(fā)出“嘩啦……轟隆”的巨響,激起漫天水霧,在夕照下折射出細碎的虹光。
空氣里充滿了濃烈的海腥味,這是生命力被寒冷激發(fā)濃縮的味道。
海灣兩側高聳的山崖上,樹葉已大半凋零,只剩下鐵銹紅和深褐色的殘存,更顯得蕭瑟蒼涼。
礁石裸露著,上面覆蓋的苔蘚和海藻也失去了夏日的鮮綠,變成深褐或墨綠,濕漉漉地反射著冷光。
“嘶……真他娘的夠勁兒!”
陳光陽縮了縮脖子,呼出的熱氣瞬間變成白霧。
這溫度,比靠山屯那邊至少低了七八度。
他搓了搓手,看著這片在深秋寒意中更顯狂野的海灣,非但沒有退縮,眼中反而燃起更熱切的光芒。
“天越冷,海里的‘硬貨’越肥實!”
他先沒急著動手,而是沿著海灣邊緣仔細巡視了一圈。
重點檢查了上次離開時布下的幾個繩套和陷坑陷阱。
陷坑被雨水沖刷和落葉覆蓋,偽裝依舊完好,沒有觸發(fā)或人為破壞的痕跡。
繩套也都保持原樣。
這讓他徹底放下心來……這片海灣。
依舊是他一個人的私屬寶庫!
“大屁眼子,小屁眼子!給老子精神點!打起仗了!”
陳光陽吆喝一聲,兩條獵犬立刻豎起耳朵,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尤其是那片墨綠色的樹林邊緣。
確認環(huán)境安全,陳光陽立刻行動起來。
時間不等人,必須趁著退潮的窗口期。
他把柳條筐和罩網放在一處高而干燥的礁石上。
然后拿出幾個用粗鐵絲擰成、帶著倒刺入口的帝王蟹籠子……
這是他根據記憶自己琢磨仿制的。
又從干糧袋里掏出一包用油紙裹得嚴嚴實實的魚內臟和碎肉……這是從周二喜后廚弄來的最腥氣的誘餌。
每個籠子里塞了一大團,用海草裹緊了。
“噗通!”“噗通!”
陳光陽踩著濕滑的礁石,將四個沉甸甸的蟹籠依次沉進靠近深水區(qū)邊緣、礁石密布的潮間帶。
籠子入水時冒出一串急促的氣泡,很快就被涌動的暗流拖拽著消失在幽藍的海水中。
“等著晚上來收你們這幫貪嘴的!”
陳光陽拍了拍手上的腥氣,咧嘴一笑。
他知道,這海灣里的螃蟹,尤其是帝王蟹和青蟹,對這種高蛋白的腥味兒毫無抵抗力。
做完這個,他沒歇著。
深秋正是海參和鮑魚肥厚的時候。
他抄起鬼子大刀改的砍刀,走到一片掛滿厚厚墨綠色海帶和深褐色貽貝的礁石區(qū)。
這里潮水剛退不久,坑洼里蓄著冰冷的海水。
陳光陽彎腰,大手直接探進齊膝深的冰冷海水里摸索。
“嚯!”他手一抬,水花四濺,一只拳頭大小、殼上沾滿綠苔和藤壺的大鮑魚被他從巖石上硬生生撬了下來。
肥厚的足部吸盤力量驚人,但陳光陽手指在殼邊緣一摳一撬,巧勁十足,那大家伙便離了礁石。
他順手丟進旁邊的柳條筐。
緊接著,他又在旁邊水坑的石頭縫里發(fā)現了幾條粗如兒臂、黑黢黢的海參,正慢悠悠地蠕動著。
深秋的海參為了越冬,儲存了更多的營養(yǎng),格外肥碩。
陳光陽伸手就撈,跟撿蘑菇似的順手,不一會兒筐底就鋪了一層黑亮軟乎的海參。
“大屁眼子!小屁眼子!過來開開葷!”陳光陽心情大好,從筐里挑出幾只個頭稍小、活力十足的螃蟹……
是他在礁石縫順手抓的花蓋蟹和梭子蟹。
手起刀落,“咔嚓”幾下掰斷蟹腿,丟給早已饞得圍著水洼打轉的兩條獵犬。
“喏,先墊吧墊吧!今晚上管夠!這玩意兒頂餓還壯筋骨!”
兩條狗歡天喜地地叼起蟹腿,跑到一旁“嘎嘣嘎嘣”大嚼起來,堅硬的蟹殼在它們利齒下如同脆餅。
那“咔嚓咔嚓”的咀嚼聲在這寂靜清冷的海灣里顯得格外響亮。
陳光陽自己則繼續(xù)沿著退潮后裸露的礁巖和沙地搜尋。
他眼光毒辣,經驗豐富,那些藏在沙窩里的蛤蜊、躲在石縫里的海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折了根樹枝當工具,在沙地上看到冒水泡的小孔就插下去再一挑,肥嘟嘟的沙蟲扭動著被掀出來。
這玩意兒曬干了燉豆腐極鮮,他也麻利地往另一個筐里扔。
礁石上生蠔成片,青灰色的殼蓋像給礁石披了層鎧甲。
他用改錐“嘎吱嘎吱”地撬,撬下來的牡蠣殼內,肥厚的蠔肉在低溫海水中微微顫動,泛著誘人的乳白色光澤。
這些都是上好的補品。
夕陽徹底沉入海平面以下,天空變成深沉的寶藍色,幾顆寒星早早地綴了上來。
海浪聲似乎更大了,寒意也更加刺骨。
陳光陽帶來的兩個柳條筐已經裝了半滿。
肥碩的鮑魚、黑亮的海參、成堆的牡蠣、還有不少蛤蜊和沙蟲。
收獲不錯,但還不夠“硬”。
他直起身,活動了一下凍得有些發(fā)僵的手指,目光投向那片在暮色中顯得更加幽深莫測的海面。
真正的大家伙,還得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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