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于野張口拒絕,不容置疑道:“若想前往星崖渡,便將鹿崽送還回去!”
辛九撅起小嘴,很是委屈,卻還是御風而起,奔著群山深處飛去。
歸元子舉起酒壇灌了口酒,自自語道:“修為高了,脾氣也大了,而怨氣熾盛,不利遠行哦!”
朵彩禁不住抿唇一笑,又忙伸手遮掩,她不敢出聲,守在一旁悄悄張望。
曾經(jīng)謹小慎微的落魄修士,沉默寡的妖城頭領,性情隨和的妖城之主,舉重若輕的兩域至尊,依然相貌年輕、神態(tài)如舊,此時卻背著雙手臨崖而立,周身透著強橫的威勢。正如所說,他不僅修為高強,而且脾氣暴躁,令人望而生畏。他變了……
“三日后,起程前往星崖渡?!?
于野吩咐一聲,盤膝坐在山崖之上,他撣了撣衣擺,又道:“不管星門開啟與否,我自當盡力。而從此往后,互不相欠!”
“唉!”
歸元子竟然微微嘆息,道:“一趟星崖渡之行,竟然斷絕了一場三百余年的緣分。而你不該這般無情啊,否則又怎會顧惜母鹿失孤與幼鹿喪哺之疼?”
他在一旁坐了下來,有滋有味地飲了口酒。
于野閉上雙眼,面沉似水。
歸元子吐著酒氣,繼續(xù)說道:“心懷龍虎之志,動若風云之勢,垂憫天下蒼生者,是為圣人也……”
三日后。
天絕城的城主慕天,趕到了天絕谷。他已獲知消息,特來送行。
“本人在城中設下酒宴,為于前輩踐行?!?
“這一個月來,我的幾位屬下索取無度,為慕天城主添了不少麻煩,踐行的酒宴免了,倒是要借城中的傳送陣一用!”
山崖之上,于野與慕天寒暄了幾句,然后拂袖而起,徑自飛出了天絕谷。
離去之時,遠處似乎傳來一聲鹿鳴。
于野回首張望。
慕天、奎炎、邛山、九芝、九寶、朵彩、辛九,以及歸元子隨后飛來。
遠近四方,依然白雪皚皚,凜冽的寒風呼嘯不止,卷起漫天的雪霧紛紛揚揚。
“咦,你也聽見了?”
辛九來到近前,身姿翩翩,明眸含笑,小臉兒欣欣然。
聽到那一聲鹿鳴的只有她與于野,仿若心意相通,又如風兒的默契,天地的共鳴,一切盡在無之中。
于野卻沒有理會,冷著臉轉(zhuǎn)身往前。
抵達天絕城,直奔傳送陣,奎炎不忘搜刮了大批的美酒吃食,然后在慕天的恭送之下,眾人相繼傳送而去。
有歸元子帶路,持續(xù)往東而行。
一日后,抵達水驛城。
于野曾經(jīng)來過此地,這是一座占地三五里的小城,也是仙域東端僅有的幾座城鎮(zhèn)之一。由此繼續(xù)東行十余萬里,便是茫茫的大海。
據(jù)歸元子所說,沒有傳送陣通往星崖渡。故而,他要帶著眾人借道青云山,再循著東邊的大海一路北上。
既然要長途跋涉,且就此歇宿一晚。
于野吩咐眾人在水豐客棧安頓下來,而九芝、九寶不肯消停,朵彩與辛九也是喜歡熱鬧,再有奎炎與邛山的拾掇,他只得跟著一群伙伴走上了街頭。
適逢寒冬臘月,小城甚是冷清,城中雖也修士眾多,卻一個個躲了起來??着c九芝、九寶現(xiàn)身的那一刻起,仙凡無不敬而遠之。
閑逛了一圈,眾人興致索然,遂返回客棧,在院子里擺開酒宴。
瑟瑟寒風中,破舊的涼棚下,點燃了幾盆炭火,架上了熱騰騰的肉食,眾人圍坐一處大吃大喝起來。便是辛九也抱著酒壇暢飲,清脆的笑聲不斷。比起朵彩的奔放似火,她更像是一股激流,狂野、清澈,而又坦誠率真??着c九芝、九寶、邛山喜歡兩個女子的性情不羈,彼此稱兄道妹而歡快不已。
于野居中而坐,舉酒淺嘗輒止。
一旁的歸元子卻在忙著拼酒,搶奪吃食,似乎又回到當年的江湖,回到了波浪滔天的大海,盡情踏浪逐塵,笑看歲月跎蹉。
于野丟下酒碗,起身走出了客棧。
夜色降臨,遠處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僅有幾盞燈籠隨風晃動,便如海船的燈火在茫茫黑暗中飄搖不定。
身后的院子,依舊是燈火通明,奎炎與九芝、九寶的大嗓門,朵彩與辛九的笑聲,使得寒冷的冬夜多了幾分喧囂,也多了些許的暖意。
就此抬頭仰望,漫天的繁星閃爍。
比起幽冥仙域的紛紛擾擾,天外竟是那么的清凈高遠。
浩瀚無際的星域之間,莫非存在著一方遠離塵囂的凈土?傳說中的神界,究竟是什么樣子?倘若開啟星門,又能否尋至曾經(jīng)的天神寺古境,找到那群消失的問道之人?
與此同時,一陣寒風盤旋而來,那“嗚嗚”的風聲,像是鹿兒在天地之間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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