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上高山聳立。
其中的九座山峰首尾相連,像是蒼龍橫臥大地而蔚為壯觀。
便在這群峰環(huán)繞之間,有城墻高聳,街道縱橫,房舍錯落,殿宇成群,使得蒼龍之勢更添幾分非凡的氣象。
此處,正是龍城。
城中有條寬闊的大道,由城門起始,橫貫全城,直達(dá)城北的龍岱峰。十余里長的大道乃是龍城的主街,客棧、鋪子眾多,行人往來不絕,自有一番喧鬧繁華的景象。
與城門相距兩個街口,有個臨街的院子,乃是一家肉鋪,干著宰殺、買賣的營生。鋪子的掌柜是個老者,整日帶著滿身的血污守著門前的肉攤,手里拎著一把剔骨刀,與行人售賣著新鮮的肉食。另有兩個伙計在后院忙碌,難得見到人影,許是鋪子過于血腥污穢,不僅街坊鄰居敬而遠(yuǎn)之,便是城內(nèi)的妖修也繞道而行。
“哈……呸!”
掌柜的坐在門前的凳子上,俯身啐著口水,又撩起臟污的袖子擦拭著嘴角,然后舉著剔骨刀敲打著擺放肉食的木板,懶洋洋道:“嗯,這營生愈發(fā)的慘淡!”
街上沒人理會他的抱怨。
院內(nèi)卻有人傳音——
“七八年了,何時是個盡頭……”
“如今已探明路徑,不如離去……”
“當(dāng)、當(dāng)——”
老者手里的剔骨刀狠敲著肉攤,傳音道:“幾位門主生死未卜,諸多道友下落不明,你我又能去往何處?”
“去往魔域?!?
“與妖域相比,魔域更是兇險之地。近日有消息傳來,靈野城入侵魔域,大肆燒殺劫掠,魔域已立誓報復(fù),你我豈敢輕舉妄動?!?
“我也聽說古原城的城主失蹤,或為魔域高人所殺……”
“正是因為龍城便于打聽消息,否則你我又何必冒著兇險潛伏于此。暫且忍耐幾年,或能找到燕州同道也未可知。盛懷子,你收購的野狼有無著落?”
“已付了定金,傍晚送來三頭狼?!?
“想我餐霞飲瀣之人,本該沐雨騰云,逍遙于天地之間,卻整日里與血腥為伴。不過呢,此法來自一篇妖修典籍,倒也靈驗……”
老者看向手上、身上的血跡,無奈地?fù)u了搖頭。
他與兩位伙計雖然隱匿了修為,卻怕躲不過妖修高人的法眼,便借助狼血遮掩氣息,不想轉(zhuǎn)眼已在妖城潛伏了七八年之久。曾經(jīng)的仙道高人,已變成了滿身臟污的屠夫。而比起慘死的道友,三人已足夠幸運(yùn)。至于接下來又將怎樣,禍福難以預(yù)料。正如此次的幽冥仙域之行,誰能想到是場劫難呢。當(dāng)年的神機(jī)子應(yīng)該早已知曉此地的兇險,于是封死了幽冥之門,結(jié)果各家仙門竟然自尋死路,最終害得孟霸師叔也命喪異域。
已是午后時分,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
老者打了個哈欠,微微閉上雙眼。
鋪子沒了買賣,他喜歡在門前小憩片刻,待到黃昏臨近,便關(guān)門打烊而結(jié)束一天的營生。
嗯,論及逍遙自在,還是燕州好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老者打著瞌睡,追憶著遠(yuǎn)去的歲月,卻又神色一動,緩緩睜開雙眼。
從城門方向走來一群人,為首的中年男子高大粗壯,神態(tài)威嚴(yán),同行的四位老者也是高深莫測,氣勢不凡;另有男女多人隨后而行,年紀(jì)、相貌、修為各異。
那是一群外地的妖修,看陣勢大有來頭。
卻見其中一位男子相貌年輕,雙眉如刀,個頭雖不高大,卻身軀挺拔,此時帶著淡淡的笑意左右張望,神態(tài)舉止竟是那樣的熟悉!
老者禁不住站起身來,已是瞪大了雙眼。
天吶,莫非是他,竟然沒有易容,簡直一模一樣……
……
這便是龍城?
于野走到寬闊的街道上,打量著城中的景色。
重返豐都城之后,僅僅歇息兩日,便被淳于妖王召見,遂即動身前往龍城。同行者不僅有他與朵彩,還有四位王衛(wèi),以及昊石城主與他的兩位屬下。一行沒有長途跋涉,而是借助城中的傳送陣,輾轉(zhuǎn)了兩座妖城之后,于當(dāng)日的午后抵達(dá)龍城。
若說金羽城為魔尊之城,龍城便是妖尊之城,果然占地更廣,也更為繁華氣派,客棧、酒肆中人來人往,而一家賣肉的鋪子卻是門可羅雀,掌柜的神情也頗為詭異,他……
于野驀然一怔。
一旁的朵彩見他神色有異,好奇道:“咦,你來過龍城?”
于野的眼光掠過肉鋪的掌柜,佯作無意道:“此城為群山環(huán)繞,猶如蒼龍待飛,令人嘆為觀止!”
“咯咯!”
朵彩笑了笑,悄聲道:“我也是初到此地,今晚找家酒肆,盡情領(lǐng)略一番?”
于野搖了搖頭。
“哼,你這人著實無趣!”
此次的龍城之行,凡事自有幾位前輩擔(dān)當(dāng),朵彩沒有任何擔(dān)心,反而因為于野的陪伴而頗為喜悅。奈何對方沉默寡,不如邛山那頭老狐懂得討人歡心。
而未走多遠(yuǎn),兩位妖修攔住去路,說是奉妖尊之命前來相迎,之后將眾人安置在一家客棧之中。淳于妖王與四位王衛(wèi)自行歇息,昊石與于野、朵彩叮囑了幾句,來自豐都城的一行就此安頓下來。
所謂的客棧位于城北的山腳下,雖也設(shè)有酒肆、伙房,而客房卻是一排石窟,并有陣法籠罩,憑借禁牌方能出入,顯然是為了妖修專門打造的一處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