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寒谷的主峰峭壁之上,伸出一截懸空樓閣,幽寒宮。
樓閣的外側(cè),六七丈大小,三面臨風(fēng),遠(yuǎn)觀群峰,俯瞰山谷;當(dāng)間鋪著獸皮,擺放著木幾、木架與蒲團(tuán)等物。樓閣的內(nèi)側(cè)連接一間玄冰石室,正是之前于野等人的藏身之地。不想離去半日之后,他已成了幽寒谷,乃至于整個九幽谷的主人,并帶著賴冕、孟霸、文桂再次來到此處。
四人聚在樓閣中敘談了許久,無非是今日的戰(zhàn)況,燕州仙道的動向,即將到來的兇險,以及應(yīng)對之策,等等。而直至天黑也難有決斷,最終商定由于野召集人手布設(shè)防御陣法,孟霸派人連夜前往諸安城見機(jī)行事。而這個重任自然落在文桂的頭上,他只得哭喪著臉匆匆告辭離去。
夜色降臨。
于野留下賴冕看守幽寒宮,他與孟霸順著峭壁石梯來到山谷之中,與鐵杉、詹坤、荀原、令狐北,以及郡城、家族修士,還有天梁門的弟子,分別交代相關(guān)事宜,接著又忙碌了大半宿。
午夜過后。
于野返回幽寒宮。
賴冕在玄冰石室中吐納調(diào)息。
于野獨自坐在樓閣之中,臉上透著濃濃的倦意。
從前遇到的困境,不是殺人放火,便是逃亡,雖也艱難,卻躲在暗處,有心算無心,總能涉險過關(guān)。當(dāng)下卻是奪取了九幽谷,成為一門之主,形同站在了明處,等待各方強敵上門,即便有孟霸等人的相助,他的心頭依然難以踏實。
一旦幾大仙門聯(lián)手來攻,九幽谷根本守不住。而退守幽寒谷,又將陷入重圍,勢必殃及幾位好友與郡城、家族的修士,好不容易奪回的七殺魔門亦將再次遭到覆滅的厄運。
不敢落敗!
沒有退路!
偏偏又難以取勝!
所謂的岐山結(jié)盟,挑戰(zhàn)天機(jī)門,掃蕩各郡,攻打九幽谷,成為魔門之主,看似縱情快意,卻也再次將他逼入了絕境!
當(dāng)然,這其中少不了孟霸的推波助瀾。在他獲悉神器的下落之后,便想借他于野之手開啟幽冥之門。為此他不惜與天絕子翻臉,幫他于野奪取九幽谷,驅(qū)逐赤亥叔侄,并最終取而代之。說起來,更像是一場交易。而他于野孤掌難鳴,為了對付天絕子,又不得不依賴各方的相助。既然雙方互有所求,便也有了岐山結(jié)盟。正所謂,利之所在,無所不趨。
不過,身為成名已久的化神高人,孟霸與各方糾葛甚深,此番能否在九幽谷站穩(wěn)腳跟,與他有著莫大干系!
“幽寒宮乃是師父靜修之地,他曾逼我在此閉關(guān),我卻不聽管教……”
識海中響起青蘿的話語聲。
此次能夠奪取魔門,最為歡喜的莫過于青蘿。而她也有遺憾,又道:“可惜赤亥逃了……”
于野的眉梢聳動,想要說些什么,卻欲又止,暗暗嘆息一聲。
他所修煉的劍氣,得到的傳承,以及魔主之位,還有如今的修為成就,均與神機(jī)子師徒密不可分。于情于理,他都應(yīng)該幫著青蘿報殺師滅門之仇。
而致使魔門覆滅、神機(jī)子道隕的不僅有赤亥,也有五大仙門,或是整個燕州仙道。他于野沒有本事去報仇,更弄不清當(dāng)年的是非恩怨。
不過,青蘿知道他的難處,從來不提報仇之事。而她愈是如此,愈是讓他愧疚難安。
“你我夜游九幽谷,如何?”
“哦……”
“再走一回暗門,溜出幽寒谷呀!”
“這……”
“走?。 ?
卻不過青蘿的央求,于野只得點頭答應(yīng)。
走入玄冰石室,尚在吐納的賴冕猛然睜眼。
于野徑自尋至暗門處。
而剛剛打開暗門,賴冕已起身跟了過來。
“賴兄留在此處!”
“你去往何處?”
“外出走走!”
“為何丟下我?”
“不是……”
賴冕見于野遮遮掩掩,又不肯道明原委,頓時起了疑心。不料光芒一閃,眼前多了一位妙齡女子,沖著他扮了一個鬼臉,啐道:“呸,多管閑事!”
“你……”
賴冕正要發(fā)怒,女子已拉著于野消失在暗門之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悻悻道:“哼,鬼迷心竅!”
夜色寂靜。
一道青衣人影臨風(fēng)而立,回眸一笑——
“嘻嘻,當(dāng)年我便是這般逃出靜室!”
山腳的積雪中冒出于野的身形,他沖著青蘿搖了搖頭,道:“又該如何?”
“當(dāng)然是外出玩耍,盡情撒野——”
青蘿揮舞雙袖,翩翩凌空飛起。
于野只得陪伴左右,又不禁回頭張望。
山腳布滿禁制,半空之中暢通無阻,所幸沒有遇到巡山的弟子,否則他這個門主難以自圓其說。
“來啦——”
召喚聲猶在耳邊,青蘿已失去了蹤影。
于野凝神張望,閃身追了過去。
青蘿施展的乃是魂遁之術(shù),在這寒冷的夜色中,她像是如魚得水,乘風(fēng)無形、飛遁無蹤。
于野的神龍遁法也是頗為不凡,隨后緊追不舍。
朦朧的夜色下,重重的冰山之間,兩道淡淡的風(fēng)影相互競逐、你追我趕,又不時響起清脆的笑聲——
“嘻嘻,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