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岸邊。
佇立著兩位老者。
遠看碧波千里,水天一色,近看野荷片片,垂柳成行。
文桂點了點頭,贊道:“此地景色不錯,倒是一處踏青郊游的所在!”
歸元子卻揪著胡須,道:“景色雖然不錯,卻為何稱為淺灘呢?豈不聞,龍落淺灘,困厄重重,地名大不吉利!”
“呵呵!”
文桂尷尬一笑,道:“前輩乃仙道高人,莫非懂得占卜之術(shù)?”
“我不懂占卜之術(shù),卻闖蕩過凡俗江湖。譬如凡人的婚喪嫁娶,動土、或遠行,皆回避忌諱,選擇吉時,想必自有道理!”
“如此說來,當年的于師弟曾在此地遭遇伏擊,最終卻逢兇化吉,可見地名無關(guān)吉兇,只在乎他是不是一頭真龍!”
“咦?”
歸元子看向文桂,驚奇道:“文桂,你的真龍之說,頗有新意啊。也難怪你潛伏天機門多年而無人識破,你果然是個有本事的人!”
“前輩……”
文桂更加尷尬。
“嘩啦”一聲水響,湖面上沖出一人,隨之岸邊“撲通、撲通”落下幾尾活魚,遂又“砰”地炸開一蓬水霧,一位年輕男子已雙腳落地。
“嘿,老道,你是喜歡魚羹,還是燒烤呢?”
年輕人依然二十出頭,而五官相貌有所變化,并且隱去了修為,正是施展了易容術(shù)的于野。
上一回是誤入仙域,來得突然,逃得匆忙。此次重返仙域,他的行程頗為隱秘,對外聲稱閉關(guān),以免引來各方的猜疑。故而,他沒有急著趕路,而是走走停停,領(lǐng)略著沿途的山野風光,并借機打聽靈山仙門的動向。也是為了謹慎起見,他的臉上罩了狐面,歸元子與文桂改變了相貌。恰好途經(jīng)這片大湖,便是曾經(jīng)的淺灘,與沐風城已相去不遠,三人就此逗留半日。他則是一時興起,抓幾尾鮮魚打打牙祭。
“呵呵,魚羹最是美味!”
歸元子兩眼放光,揮袖一甩,岸邊多了一套爐灶,釜、匙、壇、罐與佐料齊全。歸元子也是來了精神,雙手齊揮,魚兒已被他扒皮破肚,兩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修仙者的手段用來料理吃食,倒也事半功倍。
轉(zhuǎn)眼之間,魚兒入釜,也就是鐵鍋,并且架上爐灶,備好了枯枝木柴。
于野有感而發(fā),道:“老道,你不愧為伙夫出身呀!”
“伙夫?”
文桂很是費解,道:“容我尋些泉水……”
“何必多此一舉!”
歸元子搖了搖頭,在爐灶旁邊盤膝坐下,兩手一拍、就勢一抓,“嘩啦”一股清水憑空落入鐵釜。
于野愕然道:“嘿,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老道厲害呀!”
歸元子屈指彈出一團火光,爐灶下的木柴頓時燃燒起來。他這才拈著胡須,得意笑道:“五行相克相生,衍化萬物,變出幾斤清水,小術(shù)也!”
文桂跟著坐下,羨慕道:“文某甚是懵懂,慚愧!”
于野卻是神色一動,若有所思。
自從他踏上仙途以來,不是閉關(guān)修煉,提升修為,便是想著如何逃命與殺人,根本無暇研修諸般法術(shù),更不懂得五行變化的玄妙。
文桂也是如此,所修煉的功法來自燕州,對于匪夷所思的神通只能是嘆為觀止。
而歸元子乃是仙域的高人,禹天仙尊的師侄,他的見識遠非常人可比,便聽他接著說道——
“據(jù)傳,大神通者,能夠呼風喚雨,翻江倒海,逆轉(zhuǎn)星辰,造化天地!”
“如你所,禹天仙尊有沒有這個本事?”
于野忍不住問了一句,然后撩起衣擺坐在一旁。
“本人從未見過禹天施展神通,無可奉告!”
歸元子搖了搖頭,忽又微微一怔。
忽然一片水光從天而降,他急忙拂袖一甩,四周“嘩啦”落下一蓬雨水,使得文桂嚇了一跳。他更是瞪起雙眼,叱道:“折騰什么呢,差點毀了一鍋魚羹!”
“啊……”
于野也是意外的樣子,禁不住看向雙手。
神識所見,數(shù)十里外有一眼山泉,他便以神識驅(qū)使之法稍作嘗試,竟然將泉水隔空搬運而來。
“于師弟,你也懂得呼風喚雨之術(shù)?”
文桂詫異不已。
“哼,他懂什么呼風喚雨,不外乎神識搬運的小法門!”
“前輩的手段與于師弟相仿,莫非……”
文桂已看出歸元子的五行變化之術(shù)乃是故作玄虛,忍不住質(zhì)疑一聲。而歸元子頓時急了,打斷道:“我老人家的法術(shù)獨辟蹊徑,怎會與他相仿呢,之所謂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嘩啦——”
又是一蓬水霧突如其來。
不僅是文桂,便是歸元子也始料不及,均被雨水澆得滿頭滿臉。
“干什么呢?”
老道伸手摸去臉上的水跡,瞪眼吼叫了一聲。
卻見于野坐在丈五之外,也是一臉的茫然,而兩手間卻是水霧氤氳,好像隨時都將化作一場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