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
于野睜開雙眼。
不斷嘗試吐納調(diào)息,封禁的氣海情形如舊。
他面前圍著一圈石頭,當間覆蓋著燒焦的枯枝與厚厚的灰燼。用嘴吹了吹,灰燼中泛起一絲火星。
他將灰燼重新掩蓋,起身走向洞外。
晨光朦朧,霧靄淡淡。
于野在布滿了寒露的草叢中搜尋了片刻,找出一堆白骨。
山羆的骨頭。
這片山谷曾為山羆的領(lǐng)地,卻被饑寒交迫的他闖入了巢穴。一番驚心動魄的較量之后,那頭猛獸不僅被他剝皮吃肉,幫他渡過最為艱難的一段時光,最終還被他搶占了地盤,如今剩下的尸骨也要被他拿去賣錢。
他究竟是乞食者,還是掠食者?
于野扯下腰間的繩索將獸骨捆扎起來,然后來到樹木環(huán)繞的水塘旁邊。
幾場大雨與風(fēng)雪之后,水塘中的淤泥淹沒了二妖的尸骸。隨著秋意漸濃,水面上的青萍已漸漸枯萎,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的歲月,亦彷如就此凋零入夢。且待來歲驚蟄,又能否風(fēng)雷再起……
心緒所至,于野暗吁了口氣。
他放下獸骨,轉(zhuǎn)身回到林間。他稍作打量,爬上了一株十余丈高的老樹,然后在樹杈處挖出一個樹洞,摸出他的龍甲與四枚戒子放入其中。
四枚戒子,分別是他的納物鐵環(huán),兩個空無一物的御靈戒,還有一個收納著賴冕的遺骸。
失去神識,納物戒子便成了無用之物,繼續(xù)帶在身邊勢必惹禍,找個地方藏起來最為穩(wěn)妥。
于野封堵了樹洞,翻身飄然落地。
他抓起了獸骨,連躥帶跳,奔著山上躥去。
或許是四面環(huán)山、進出艱難緣故,使得山谷成了一處無人知曉的隱秘所在。
卻從此有了名稱,雙妖谷。
于野翻上山頂,稍作張望,遠近未見異常,遂飛身而下。片刻之后,荒野間多了一道人影,背著一捆獸骨,縱起縱落、奔跑如飛……
天明時分。
峽谷中升起了裊裊炊煙。
奎牛走出石窟,打著哈欠、舒展懶腰。當他看向門旁冰冷的鍋灶,禁不住哼了一聲。
貨棧的伙計遲遲未歸,也沒了生火造飯的人。
而他尚自郁悶,又兩眼一亮。
院外的草棚下杵著一人,蓬頭垢面。昨日的乞食者,竟然又回來了。
“于野?哈哈——”
奎牛一拍腦袋,很是為他的記性感到得意,人也頓時恢復(fù)了往日的神態(tài),大聲吆喝道:“昨日尚存幾根馬鹿的骨頭,快快熬鍋熱湯,再將院子打掃一二,你個夯貨這是作甚……”
于野推開院門,手里拎著一捆獸骨。
“羆骨?”
“掌柜大哥,收不收此物?”
“羆骨入藥煉丹皆可,本掌柜當然收啊!”
“作價幾何?”
“啊……哈哈!”
奎牛獲悉于野的用意,哈哈一笑,不予多說,吩咐道:“且將貨物置放院內(nèi),快快與我熬鍋熱湯來!”
于野只得聽命行事,“嘩啦”放下骨頭,抽出繩索系在腰間,卻又忍不住道:“掌柜大哥……”
“你小子聽著,幾根骨頭不值錢,只管聽話干活,我包你一日兩餐便是!”
奎牛露出不耐煩的樣子,甩手走出了院子。
于野大失所望,卻又無可奈何。
灶臺沒有火折子,他找到一塊火石,敲出了火星,點燃了柴火,將骨頭扔入鐵釜,添加了清水。待灶火燒旺,湯水沸騰,他又撿起一根掃把,清掃著院子里的落葉與灰塵。
來之安之。
他的異域生涯,或者妖域生涯,起始于這年的初秋,起始于一家貨棧的伙計。
兩個時辰之后,肉骨頭煮得爛熟。
而既然烹煮的不是人肉,便也沒了顧忌,于野陪著奎牛坐在草棚下,抓起一根肉骨頭啃食起來。
所在的峽谷,名為磐龍谷,聚集著二三十戶人家,因為來往便利的緣故,開設(shè)了幾家酒肆、貨棧等鋪子,漸漸形成了一處集鎮(zhèn),故而又稱磐龍鎮(zhèn)。而所謂的集鎮(zhèn)雖然過于簡陋,卻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目前已知妖域,黑風(fēng)城……
“呸——”
于野啃著骨頭,想著心事,忽聽奎牛啐道:“這肉湯沒有滋味,去庫房拿鹽巴……哦,再取一壇酒!”
“啪——”
石桌多了一把鑰匙。
于野放下骨頭,撿起鑰匙,又看向奎牛。對方伸手指了指,臉色有些古怪。
穿過院子,迎面三間石窟。其中一間住著奎牛,一間緊挨著灶臺,堆放著木柴等雜物,另外一間關(guān)門上鎖,應(yīng)該便是庫房。
于野捅開鐵鎖,推門走了進去。石窟內(nèi)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壇子,以及鐵器、藥材等物。他找到一包鹽巴與一壇酒,然后鎖上木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