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黃昏降臨。
十余道劍光落在一片山谷中。
于野跟著奎、柳兩家的修士在十日前抵達(dá)零陵郡地界,接著又走了七八日,估摸著九幽谷已相去不遠(yuǎn)。卻沒人去過九幽谷,也弄不清具體所在。于是眾人就此停歇,商量接下來的行程。
所在的山谷甚為空曠,寸草不生;四周的山頂之上,覆蓋著白色的積雪,隨著寒風(fēng)掠過,白色的雪霧籠罩天穹!
下雪了?
初冬時節(jié)?
于野走到山坡上,極目遠(yuǎn)望。
奎、柳兩家商議要事,或敘談之時,他便識趣躲開,不然必遭奎昕的驅(qū)趕。此時,奎蘇與柳鶴等人便聚在二十丈外的山坡下竊竊私語。而所說之事,無非是查看輿圖、尋找九幽谷,等等。
而他于野也沒有去過九幽谷。
那個神秘的所在,僅是輿圖上的一個地名,其他的一無所知。
不過,青蘿自幼在九幽谷長大,即便往事不堪回首,她依然記得九幽谷的山山水水與每一處角落。
“……九幽谷,位于高山之間,山頂常年積雪不化。每逢冬季來臨,則是風(fēng)雪莫測,鳥獸絕跡,故而又被各方視為禁地。其方圓萬里,分為九處,分別是幽寒、虛危,背陰、天隕、地崩、中極、葬靈、歸煞、混沌。天隕谷,又為魔門禁地?;煦绻龋瑒t為九幽塔所在。而九幽塔并非矗立高聳,而是倒置于地下,并分為九層,以九泉為名,乃是酆泉、衙泉、黃泉、寒泉、陰泉、幽泉、下泉、苦泉與冥泉,彼此卻互不相連,禁制重重,隨應(yīng)變化,若無機(jī)緣,或通曉禁制陣法之術(shù),即使僥幸尋至酆泉閣,也難以深入九泉,更休想抵達(dá)冥泉閣,以及九泉之下的幽冥之門……”
青蘿從未提起過九幽谷的詳情,而她一旦開口,便如數(shù)家珍,滔滔不絕。
“……幽寒谷,則為七殺門的山門所在。后山的臨水崖,乃是師父的洞府,靈竹閣,乃是我的居所。而師父總是讓我前往天隕谷閉關(guān)修煉,他老人家說我靈根天成,卻為極陰之體,命中帶煞,唯有兼修仙道,方能化去命煞。誰想我仙修未成,反而墜入鬼道……”
于野在山坡上坐了下來,微微閉著雙眼,靜靜聆聽著青蘿的往事,以及兩百多年前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時過多年,不知幽寒谷怎樣的情形,或?yàn)槌嗪ァ⒊嚯x叔侄所竊據(jù)。我曾經(jīng)對于魔門之劫困惑不解,如今看來,赤亥方為始作俑者……師父屢次前往域外,尋獲無數(shù)機(jī)緣。而他老人家均為獨(dú)行,難免引起赤亥等人的嫉恨。忽有一日,師父他執(zhí)意關(guān)閉幽冥之門,相關(guān)的緣由不得而知,接著便是滅門之禍……”
“寶山道友——”
一群人影走到了近前。
“你有麻煩了,改日再說吧!”
青蘿的話語聲消失。
于野只得睜開雙眼。
是奎蘇、奎昕以及柳鶴等家族修士,八位金丹高手齊至,環(huán)繞在幾丈之外,一個個神色不善的樣子。
柳青與柳葉躲在山坡下沖著這邊觀望,似乎已經(jīng)知道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一切。
此時,天色已黑,呼嘯的風(fēng)裹著雪霧彌漫四方,使得荒涼的所在更添了幾分肅殺的寒意。
于野慢慢站了起來,撤去身前的禁制,拱手道:“各位,有何指教?”
奎蘇伸手撫須,帶著威嚴(yán)的神情說道:“事到如今,道友不必隱瞞,你所去之地,是不是九幽谷?”
于野默然片刻,不置可否道:“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嗯……”
奎蘇稍作沉吟,道:“既然如此,請道友自行離去,切勿再次相見,不然……”
“不然怎樣?”
奎蘇尚未出聲,奎昕上前一步,伸手一指,叱道:“不然,此處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結(jié)伴同行多日,雙方一直相安無事,可見這伙家族修士并非惡人,怎么今晚突然變得如此不講道理!
“嘿!”
于野咧嘴一笑,道:“我活了……”
他本想說活了八十多歲,以此顯示他的年紀(jì)與閱歷,卻發(fā)現(xiàn)他的歲數(shù)在仙道之中不堪一提,遂改口道:“我活了……活到今日,還沒有人能夠殺得了我。明日我去往何地,誰也管不著!”
“哼!”
奎蘇冷哼一聲,道:“一路之上,我等并無惡意,今日又良相勸,奈何道友執(zhí)迷不悟,而事關(guān)我兩家的性命安危,得罪了……”
他話音未落,在場的眾人已是飛劍在手,奎昕更是抬手一揮,一道劍光激射而出。
真的要?dú)⒘怂谝?,或是將他趕出此地?
何苦呢!
彼此均為尋常之輩,又非大奸大惡之人,何苦這般自相殘害。難道是強(qiáng)者相敬,弱者相欺?
轉(zhuǎn)念之間,凌厲的劍光呼嘯而至。金丹高手的攻勢,威力自然不凡。
于野依然站在原地,不閃不避,卻猛然抬起左手,“砰”的抓住劍光。三尺劍光頓時跳動掙扎,并發(fā)出“嗡嗡”嘶鳴。
奎昕大驚失色,急忙打出法訣,而飛劍明明近在眼前,卻被抓在他人的手里而根本不聽她的驅(qū)使。